“我们亦是困于自己人生影像中的囚徒,
但是我们得知道,我们有酒喝,
我们很自由”
文/野舌
01
我的室友是我们学校支教团的团长,她很容易的就会获得许多关于公益的一手消息,她知道我是一个猎奇心很重的女孩,所以在她拿到可以去精神病院做义工的名额后,就来询问我的意见,于是,我有了一次去精神病院做义工的机会。
我就这样,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疑虑,没有任何担忧的去经历了一次让我至今都难忘的旅行。
那是一个阴天,我们坐着负责人开的车,缓缓的驶向医院,后面跟着的车里面载着我们要发放的物资。大家在车上都没有说话,明明应该很轻松的氛围,却明晰的感觉到绷得紧紧的。
到了目的地,医生和工作人员们积极的出来迎接了我们,他们想要和我们的志愿者代表多聊几句,和志愿者多拍几张照,把这些拿出去给别人看,希望这些东西有人能够传承,希望年轻一代的力量能够多留意这些。
而我,以及我的那个室友,则偷偷溜出拍照的行列,在经过允许且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走向了医院内部。
医生告诉我们,医院一楼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这三十个人,是他们认真仔细挑选出来的情绪最为稳定的三十个,而其余的病人,没有走出病房的机会。
我记忆力向来不好,但是对于他们的丝毫分厘,我记却得格外清楚。病员按性别分成了两拨队伍,男性基本上被剃了头,整体上看,除了几个过于佝偻的身姿,和几个带着过分夸张表情的病员,大多数看起来与常人差异不大。
而那些少数的女性中,有一个同龄大小,十多二十的姑娘,可能是因为同龄的缘故,她给我印象也格外的深刻,她的病号服里面穿着的,是一件粉红色连帽的衣裳,粉红色帽子的兔耳朵耷拉在病号服外面,仿佛怎么摆也摆不出它的那一件惨白的病号服。
02
我们从楼房里走出来,默不作声。
整个医院片区的那位主治医生就站在门口,我们抓住这个机会,毫不隐藏好奇心的问着我们想要知道的问题的答案,可是,我们越问,越觉得喉管哽咽,最终,真正让我们闭嘴的是那一个问题——
“那杜医生,医院最严重的患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沉默了十多秒。
“你们发挥你们最大的想象力吧。”
03
物资发放并不是一件麻烦事儿,我们很快就做好了。
怀着难以言述的心情,我们准备走了。我的室友在我走到距离医院大门口一半位置的时候,用手肘戳了戳我,并且叫我往上看。
我抬起了头。
又往后退了几步。
继续低下了头。
又再次抬起了头。
不知道你有没有感受过这样一种感觉——『一个新生儿,周围狼群环绕』。
医院一共有五楼,除了一楼外,其他楼层都用密密麻麻的铁丝网封住了窗户。这不难理解,面对精神失常的病人来说,区别门与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但你可能不知道,铁窗里面密密麻麻的病人都在扒着窗子,仿佛多靠近铁窗一步,就能多嗅到一丝自由的味道,他们的眼神分明迷离,他们的意识分明涣散,但是他们所有人半吊着的那个灵魂,超出了伦理意志以外的向往着前方。
04
我从不觉得我自己是一个感春伤秋又容易落泪的文艺女青年。
如果你觉得我的情绪过分牵强。那我希望有一次机会,让你可以自己守在那栋楼前,看着密密麻麻的灵魂群体,卑微的,撕裂的,带有祈求性质的飘在你的头顶上,如果你同样毫无动容的话,那我只能说一句,抱歉打扰了。
成年后,我常常会回想我自己的经历,自己的生活,以及那些所谓的挫折与困苦,用心想想,其实那些自诩的崎岖,不过就是自己过于执拗,或得失心太重,或欲望太深。
而我的躯壳和灵魂,从未被囚禁着——带着已被磨灭的意志,拖着依旧清醒的灵魂,无能为力的等着别人的救赎。
我们并非需要站在假定的顶端来评论他人,我们亦是困于自己人生影像中的囚徒,但是我们得知道,我们有酒喝,我们很自由。
作者简介:
野舌,98年生于四川的女孩。211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在读生,喜爱文字 、rap 、塔罗牌、尤克里里、普鲁斯口琴。
编辑开开:
作者由一次在精神病院做义工的经历,联系到了人生旅途上的那些坎坷崎岖。我们与病人最大的不同,便是我们每个人至少在肉体上都是自由的,至于精神的自由,取决于能否放下心中的欲望,或是执念。
今日编辑 开开
配图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