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阴影笼罩的望族
维特根斯坦家族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历史悠久资产雄厚。祖父是一位富有的犹太羊毛商。娶了维也纳银行家的女儿,和妻子一块成了艺术赞助家。父亲经营钢铁行业获得大量财富,维特根斯坦的母亲也是一位银行家的女儿,尽全力鼓励全家从事文化和音乐活动。勃拉姆斯和马勒是家中常客。
这家的孩子不上小学,维特根斯坦五岁开始就有家庭教师教他英语、德语、拉丁语和古典文学……维特根斯坦的胸针保罗成了有名的音乐家。而维特根斯坦本人也极有音乐天赋。但是家族基因里暗含着忧郁的气息,死亡阴影始终笼罩着这个家族,并因此有人选择了自杀。可能是维特根斯坦最后选择了哲学,才逃过了自杀的命运。家族血液里的狂躁、上流社会的惺惺作态、有钱人的颐指气使,这些都让维特根斯坦难以忍受,以至深恶痛绝。
和希特勒是中学同学
童年时代的维特根斯坦我们所知不多,但从仅存的几张照片上能看出他从小就郁郁寡欢,好像只是迫不得已才忍耐着和其他孩子一起合影,随时准备甩手走人一样。而最让人疑窦丛生的,无疑是他和希特勒的一段缘。1903年,十四岁的维特根斯坦进入奥地利林兹的一所中学读书,希特勒也在此就读,他们同岁,却差了两级——维特根斯坦成绩太好跳了一级,希特勒成绩太差留了一级,他们仅同校一年,之后希特勒就被勒令退学了。如今我们看着当时那张泛黄的集体照,不过是两个相隔咫尺的小毛孩,谁能想到他们一个会成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犹太哲学家,另一个会成为二十世纪最恶名昭著的“领袖”,要把犹太人赶尽杀绝呢?
两个相隔咫尺的小毛孩,谁能想到他们一个会成为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犹太哲学家,另一个会成为二十世纪最恶名昭著的“领袖”,要把犹太人赶尽杀绝呢?
有心人为了找出两者间的联系,细心地翻阅了《我的奋斗》,终于在某个地方找到了像是证据的只言片语——希特勒提起中学时学校里有一个“我们都不太信任的” 犹太学生,“各种经历都使我们怀疑他的判断力”,我们没有证据说,这个犹太学生就是维特根斯坦,但我们不得不面对这样一种蝴蝶效应般荒唐的可能性:没准就是得理不饶人的富家子弟小维特根斯坦,把处处低人一等的土包子小希特勒狠狠修理了一顿,从而改变了整个二十世纪的发展进程。
战争对维特根斯坦有很大的影响。战争使他的人生观有了深刻改变,特别是关于财产和生活方式。此前他一直过着富N代的奢侈生活,直到战后,维特根斯坦把所有财产分给兄弟姐妹,自己过着什么简朴的生活。他的看法:他们已经很富有,再多的钱也不会使他们腐化。
天才还是白痴?
少年时期的维特根斯坦对机械和数学有着浓厚的兴趣,十七岁他进入柏林夏洛顿堡技术学院学习机械工程,十九岁进入英国曼彻斯特大学学习航空学,研究反冲发动机。他最初的哲学思想是叔本华的认识论的唯心主义,而读到弗雷格的概念实在论后他又抛弃了唯心。二十二岁那年夏天,他为了见弗雷格一面专程去了德国,同年秋天,他在剑桥大学旁听罗素的讲座。又过了一年,他终于正式进入剑桥大学三一学院读研究生,没过多久他就跑去问罗素:“你看我是不是一个十足的白痴?”搞得罗素莫名其妙。他说:“如果我是,我就去开飞艇;如果我不是,我就去搞哲学。”后来罗素在一封信中讲到他时,“他是继摩尔之后我遇到的最有才能的人”。
两位大哲学家的争吵
他和马尔康姆有段时间没有见面,重聚之后两人一起去吃饭。马尔康姆点了粉包蛋,维特根斯坦问他:“好吃吗?”马尔康姆想,维特根斯坦最讨厌别人不诚实,于是他老老实实说:“不好吃。”维特根斯坦没说什么,但明显对他就冷淡多了。后来马尔康姆才从朋友那里得知,维特根斯坦把他不爱吃粉包蛋当成他“势利了”的标志。
至于坏脾气,最有名的莫过于“维特根斯坦的拨火棍”。那是维特根斯坦和波普尔仅有的会面,两人开始只是讨论学术话题,结果说着说着维特根斯坦火气就上来了,他举起拨火棍指向波普尔说:“请你给出一个真正的道德问题!”波普尔反唇相讥:“请不要用拨火棍威胁一个受到邀请的客人。”一旁的罗素看不下去了,喝道:“维特根斯坦,立刻放下拨火棍!”维特根斯坦怒得摔门而出。
但更多时候,他的乖僻更像是孩子气的自我专注:
有一次,他和马尔康姆夫妻散步时,谈起了太阳系的天体运动。维特根斯坦突发奇想,要三人扮演太阳、地球、月亮作相对的运动。他们只好陪着他玩,一个扮作太阳慢慢走,一个扮作地球绕着太阳快步走。而维特根斯坦则扮演那个最吃力的月亮,围着太阳跑。马尔康姆回忆道:“维特根斯坦以极大的热情和认真的态度参加这项游戏,他一边跑一边向我们发出指示。他累得晕头转向都完全喘不过起来了。”
要说寻常意义上的“做人”——为人处事、人际关系,维特根斯坦真的很失败,我几乎能想象他的亲朋好友一再规劝他“你要会做人啊”;然而,他却是我看到的少有的,真真正正的“人”——如此认真、真诚、诚恳、恳切,在他身上找不到一丝玩世不恭的地方,他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妥协地沦为自己不愿成为的人,而是努力实践着真我。
前期哲学
从维特根斯坦的生平就知道他学哲学完全是半路出家,可能是看到人类关于哲学的基本问题几千年来都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让所有人信服的答案,这些基本问题用恩格斯的话说就是“思维与存在的关系”当然还有“世界的意义”等等问题。这些问题同样困扰着维特根斯坦,有的哲学家可能一辈子能搞清楚什么是善什么是美这些伦理学问题就已经很了不起了。维特根斯坦不一样,他有很大的野心,可能他早就想到用自己的方式一劳永逸的解决所有的哲学基本问题。
那么他的方式是什么呢——语言。维特根斯坦一辈子都在研究语言,目的是用语言逻辑的分析来解决传统哲学问题,无论是前期哲学还是后期哲学都是用语言来理解这个世界。前期的《逻辑哲学论》就试图用语言来对应世界。而维特根斯坦受到罗素和弗雷格逻辑主义影响,逻辑命题是精确的语言,把语言当成全部的逻辑命题。因此他推断:命题的总和就是语言,真命题的总和就是全部的自然科学。
维特根斯坦觉得我们语言的结构就是世界的结构,比如每个名词对应的都是世界上存在或者潜存在的客体;基本命题对应事态;命题对应事实;语言对应世界,这些都是一一对应。所以我们世界的界限就是我们语言的界限,可说的的东西就是可想的东西,要研究思想其实只要研究我们的语言逻辑即可。一旦人们看清了语言和思想的限度,超过这些限度的东西便是无意义的。
因此哲学的任务是对思想进行逻辑上的澄清,哲学不是学说而是一种活动。维特根斯坦觉得关于“世界意义”的这种问题本身就在世界之外,超过了我们思想的界限,因此我们不可能用语言说出来,其他一些哲学问题亦是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维特根斯坦会说“能说的,都能说清;不能说的,只不能说”。会不会认为这样去解决哲学问题有点讨巧的嫌疑?维特根斯坦说哲学应该是设立标准关于什么样问题可说,什么样的问题不可说。为可思想之物划定界限。自然科学的对象是世界的事实领域,可以用一系列理论或者按照维特根斯坦的命题描述。而价值领域(宗教和伦理内容)超越世界,不能说。
整个《逻辑哲学论》已经漂亮地解决了所有哲学问题,至少年轻的维特根斯坦是这么觉得。因此他在完成《逻辑哲学论》后就去隐居山林了。他的后期哲学是建立在对前期哲学的批判。
维特根斯坦前期哲学最致命的问题在于强调语言就是命题,既强调语言的单一性。事实上我们的语言绝不仅仅只有命题一种功能,我们会发出疑问、感叹、命令等等!语言不是单一本质,因此整个《逻辑哲学论》的基本前提就是不准确的,由此推出的结论就不那么让人信服。而且维特根斯坦说所有真命题构成自然科学;又说命题是重言式,不会有新内容产生。这让我可能会推出自然科学不会产生新内容,这是与事实不符的,产生了自相矛盾的后果。
后期哲学
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的主要著作是在他去世后出版的《哲学研究》,在这本书中,他提出了许多全新的哲学思想,比起早期的《逻辑哲学论》来,本书显示了更加广阔的哲学视野,内容也更加丰富,处处让读者看到极有洞察力的见解。首先,维特根斯坦反对前期哲学中追求语言的单一本质,强调语言的丰富性以及多样性。语言逻辑不只有一种,而是有许多种。而维特根斯坦的主要哲学观点认为哲学问题的产生乃是由我们误解了语言的逻辑,这种观点一直没有改变。
如何理解语言的深层逻辑是解决这些哲学问题的唯一方法。接着讨论说明我们如何能理解语言及其字词?对于“痛苦”一词,不同的人联想到的可能各不相同,因为不同人的心理状态不同,因此我们可以知道“痛苦”的意义不是在个人的心理想象之中。那我们该如何理解“痛苦”呢?维特根斯坦认为理解语言,是掌握一种技能,一种语言规则的技能。这种规则的构成是集体使用,就是说语言规则是我们集体达成的共识,因为规则建立在为一个社会群体同意和接受的实践之上。因此我们理解“痛苦”不是理解说“痛苦”这个人的内心状态,我们也不可能感同身受,我们只是掌握了“痛苦”一词的使用规则。
维特根斯坦否认字词是通过指示代表事物而有意义。例如我们说“椅子”时赋予其意义的不是椅子本身,而是我们的共识。所以进一步否认了私人语言,看到这里就可以想想如果世界就只有一个人会不会出现语言这种东西呢?
在《论确实性》中强调语言游戏不容怀疑,如果你什么事实也不确知,你也就不能确知你所用词的意义,怀疑总是出现在信仰之后。于是便有了著名的“一种怀疑一切的怀疑就不成其为怀疑”。维特根斯坦并不是说对任何事都不能有怀疑,而是怀疑要建立在一个本身不能怀疑的框架的背景下。你要怀疑某些东西的前提是你是信仰某些东西。
能理解也就这么多了,而且还可能有错误。追随维特根斯坦的人认为维特根斯坦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哲学家。至少维特根斯坦为解决一些让人困惑的问题提供了一个新思路,但是这些问题并没有因为维特根斯坦而消失。
——《维特根斯坦与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