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车厢里摇曳的旧时光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句从此故乡只有冬夏,再无春秋,一声响亮的气鸣声,一次最后的回望,18岁还满脸稚气的我们,拉着行李箱,就这样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从19世纪英国工业革命,蒸汽机车出现至今,已经过去了将近200年,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火车的形态也在不断演变,然而它依然还是当初那个在铁轨上的“轰隆隆”的火车。父辈们拿着一张火车票就南下东莞,深圳,成为工厂里包身工一样的打工族,如今,我们手揣火车票,以知识分子的身份去认识外面更大的世界。时代在改变,不变的是火车承载的人们对异乡生活的憧憬以及那剪不断理还乱的乡愁。

高铁都在不断提速,绿皮火车自然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成为回忆里的一份情怀。我的家乡是一个比较偏远落后的小镇,通往上海只有一列火车叫K470,至今它还在勤劳地运行~大学之前,我到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高中毕业,第一次坐火车去上海,那座只存在于地理书上的城市,内心无比激动和期待。大概是受电影的影响,我想象中的火车内部应该是清新的环境,夕阳暖暖地照在看报的乘客身上,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然而事实证明我的想象过于美好,真正的火车车厢是拥挤的,脏乱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不可描述的味道。打工者扛着蛇皮袋包装的行李争先恐后涌入车厢;座位上啃鸡爪的,剥瓜子的,吃泡面的,垃圾堆成山;“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八宝粥”让一下,让一下,坐在地上的乘客赶忙起身给列车员让道。所以,我想象的火车车厢是叫文艺,真正的车厢场景才是生活。


买硬卧可以一觉到站,而硬座则有更多的欢乐和惊喜。硬座车厢里不用熄灯,不用担心吵到旁人,倘若身边有认识的小伙伴,便是大家伙一起分享零食,一起打牌,一起天南地北各种侃。在这13个小时里,没有学习和工作的压力,我们都卸下了伪装,忘掉了疲惫,做回了最真实的自己。凌晨了,周围的人渐渐露出困意,嘈杂声渐轻,妇女靠在丈夫的肩上熟睡,后座的大叔发出一阵阵鼾声。这个时候,我喜欢掏出耳机,和闺蜜一起分享电影,大概是因为火车上看电影绝不会有浪费时间的负罪感吧!细数这些年在火车上看过的印象深刻的电影,有:《恋恋笔记本》,《剪刀手爱德华》,《艺妓回忆录》等等,火车车厢里,除了人们的故事,还多了电影的故事呢!

“绿皮车”的每个窗口都有故事,战争年代,交通和通讯不便的年代,离别往往意味着很久不见。妻子给丈夫送行,父母给孩子送行,双手贴在车窗上落泪,追着火车跑直到看不见那人的身影,这些场景也经常被电影表达出来。现在乘坐火车似乎没有那么悲伤了,现在的故事都在车厢里,身边的乘客来自同一个地方,都去往同一座城市,一个人坐火车的时候,会遇见很多有趣的人,会听到很多有趣的见闻。我一直认为,和人聊天在某种意义上说等同于读书和旅行,从陌生到熟悉,在聊天的过程中,仿佛由他带着经历了他的人生,看到了他所看过的风景,而且,每个个体都是独特的存在,言语交融中可以感受对方的人生观,价值观,观点碰撞中会引发更深沉的思考,我是个自来熟的人,可以和年轻人聊偶像聊八卦,也会和大叔聊国家大事,还会陪老人唠嗑,从这些人身上,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更多的精彩之处。

想写一写火车上的艳遇,文艺作品中关于火车上的爱情不胜枚举,现实生活中也的确美好到不可言语,也许是这种感情更有来自缘分的加持,更加可遇不可求吧~大三的寒假,原本买好了硬卧,后因为想去旅行就把日期延后很多,导致只剩了硬座。一个人的旅途,我漫不经心地靠着窗。到了杭州站,上来一批人,坐在我对面的是个男生,粗略地瞥了他一眼,有点奶油小生的样子,我以为是学弟。然后,停站之际我闭着眼唱起歌来了,唱的好像是梁静茹的《暖暖》,对面的男生开始搭话,我才知道他是浙大即将毕业的学长,他是临时刷到的火车票,我们竟然聊起了他的专业,聊起了华为,还聊了很多很多,就这样第二天下车前互换了微信。春节结束了,我们约定一起来上海,于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也是在火车上,一晚上我都在述说关于找工作的焦虑,而他,因为年长,话语中总是会有安慰和启迪。他没有到杭州下,而是送我到了上海,临行前不舍地抱了抱我,当时我不以为意。后来,去了浙大,他带我看了让我至今都难以忘怀的三月的西湖,后来,他向我表白,我没有回应,后来,去了苏州,一起看了很多风景,但那却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因为彼此不一样的心意,因为未来无法重合的轨迹。至今仍记得,他会不厌其烦地帮我拍照,会为我擦拭眼角,我享受到了很多温柔的宠溺,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可是年轻的我们总觉得前面会有更好的风景,到底还是辜负了,错过了。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很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木心《从前慢》



“绿皮车”的慢时代,我们有更多的时间欣赏风景,与人交流,整理自己漫无天际的思绪。火车到家的时间大约是天刚亮,早早地醒来,透过窗,看着窗外从蒙蒙亮,到霞光微醺,看着地形从平原过度到起伏的丘陵,抹开窗上的雾气,就知道我要到家了。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我想吃一碗炒粉,我想吃自家做的霉豆腐,我好想念家的味道。是啊!在繁华的大都市,我们衣着光鲜出没于商场和高级餐厅,吃着装饰精美的菜肴,喝着几十元一杯的饮料,到底,还是比不过家乡的味道。真的,无论走多远,经历再多,依旧会觉得故乡最亲切,这里是我的根,即便看尽繁华,依然深爱着这里,不变。

我家这边很快要通高铁了,注定是和绿皮火车渐行渐远。很珍惜很怀念火车车厢里摇曳的这些旧时光,很感谢这些年在火车上遇到的这些人,我会用文字记住每一个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的人,记住每一种感动过自己的温度,记住那些年少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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