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发小叫阿春,我们年龄一般大,又是邻居,我们一起上学,一起写作业,一起挎着竹篮打猪草,一起在村外的小河里学狗刨。
记得有一天晚上,月光格外明亮,我们在大街上疯跑,突然,阿春说:“这条路就像河水一样透明,我们在这里游泳吧!”于是,我们张开双臂猫着身子扭动起来,月光照着两条在水中游来游去的小鱼,笑声从大街的这头飘到了大街的那头。
后来我们真像鱼儿一样各自游到了生活的深处,初中毕业后,我继续读书,阿春辍学在家,我参加工作,阿春结婚生子。如果生活就像果树春天开花秋天结果一样按部就班该多美好呀!
结婚后阿春和丈夫经常因为生活琐事发生矛盾,一次不知为何又吵了起来,阿春一气之下回了娘家,阿春的母亲是个非常强势的女人,看到女儿受气,气不打一处来,执意让女儿住在家里,扬言要婆家人亲自登门赔礼道歉才肯让女儿回去。
阿春的丈夫觉得在村子里颜面尽失,年轻气盛的他趁着夜色挥刀冲进阿春的家里,砍死了阿春的母亲,砍伤了阿春的父亲和哥哥。这事是后来母亲给我讲的,母亲长叹道:“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啊!阿春这孩子命苦,你得空去看看她。”
我和同学去看她时,她躺在床上不哭不笑不说不闹,眼睛呆呆地望着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那种对生活绝望的表情我终生难以忘记,那个爱说爱笑大大咧咧的纯真少女不见了,永远的不见了。
后开阿春的丈夫被执行了枪决,再后来,阿春带着年幼的女儿又组建了一个家庭。
我虔诚地希望阿春在这个家庭中平安幸福,可是上天却丝毫没有眷顾这个可怜的女人,她含辛茹苦地照顾女儿同时又给两个年幼的孩子当起了后妈,孩子成年后,家庭矛盾不断升级,三年前,她从那个自己辛苦了十几年的家又回到了娘家。
一年前,我们见了一次面,她向我诉说着在刀尖子上生活的艰辛和不易,她说她承包十几亩地,攒点养老钱,争取不成为女儿的累赘。
想起巜唐山大地震》中徐帆饰演的女主角,在地震痛失丈夫后她说:没了,才知道什么叫没了!简简单单十个字道尽了痛失亲人之后的无奈,没了,不管你向上天祈祷多少次,不管曾经拥有多少美好甜蜜的回忆,不管以后沉浸其中多么无法自拔都回可挽回了,无可奈何花落去!无可奈何斯人去!但不论怎样都要活下去,剧中她用双手抚养儿子长大,用执拗而特有的方式终于等到女儿的回归。
我想起了余华的一句话:“活着在我们中国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喊叫,也不是来自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是啊,只有真正体会到世界的残酷无情,被现实打击得遍体鳞伤,被生活逼迫得走投无路,依然微笑着迎接每一个朝霞满天和雨雪霏霏的日子,依然坚定不移的朝着光明前行,才是真正的强者。
亲朋好友不可能把你的痛苦永远搁在心上,你的磨难对你而言是巨大的,但对别人甚至是亲友的影响都是微小的,别人会同情你一阵子,不会同情你一辈子,别人会为你的遭遇难受几天,但马上就会被自己的喜怒哀乐柴米油盐所淹没。
在生活的磨难面前,你除了坚强,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