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进中举
我考上大学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包括我妈。
高考成绩还没下来我们班主任老师就语重心长的跟我说过:“别太难过,考不上大学可能对你和你报考的大学都是一种幸运。”
当时我正坐在座位上发呆,她以为我在为高考失落,其实我是在想怎么到校长那把户口本弄回来。高考前我把临班的一个学生打了,校长在我身上最后使用了一次他的权限——给了我一次习以为常的留校查看,后来可能觉得还不过瘾,毕竟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就以为了防止考试期间再发生流血事件为名,把我报考时候交上去的的户口本扣押在了办公室,说再闹事就把我户口本移交公安机关。
我当时只是想,我再不把户口本拿回家给我妈,可能后果比移交公安机关还严重。
其实据实而言,我高中时成绩不算差,只是老师们执着的认为每次考试那个成绩不应该是我的,肯定有猫腻,唯一让他们感到遗憾的是没抓到过我作弊的证据。所以一到考试时,监考老师总像盯着他们家红杏出墙的老婆一样盯着我,希望哪次来个人赃并获,捉奸在床什么的,满足他们变态的快感。
我总让他们失望。他们之所以恨铁成钢是因为我当时具备所有不良少年的典型特征——抽烟、喝酒、打架、拉帮结派、勾结社会闲杂人等(老师语),除了他们臆测的作弊外,我的违纪行为都经常被抓现型,他们觉得像我这样的一个孩子还能保持一个说得过去的成绩简直就是对传统教育体制的一个挑战。
我也知道,班主任之所以跟我说一番冷嘲热讽的肺腑之言,其实是她对我无论考上考不上大学都要离开学校这件事多少有些难过。她对我的感情很复杂,爱恨参半。
恨主要是因为我的一些光辉事迹导致她经常要被校长以育人不力加以指责,还有就是我喜欢实话实说。
她教我们政治。有一次上课时讲到过度消费,她说:“最近社会上流行一种说法叫‘软中华,硬塔山,这样的干部很一般;七匹狼,一支笔,这样的干部还可以’大家知道里面提到的‘中华’,‘塔山’,‘七匹狼’和‘一支笔’分别是什么吗?”
我们装疯卖傻的配合说:“不知道!”班主任很是得意,说:“孩子们,我来告诉你们,‘中华’和‘塔山’是两种高档的香烟,中华烟呢,是软的比较值钱,塔山又叫红塔山,硬的比较值钱。‘七匹狼’和‘一支笔’的含义又不同,‘七匹狼’是一种高档衬衣,‘一支笔’是说衬衣上别着一支金笔,这个笔可不是一般的笔,用它签上字就是作数的……”
说到这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班主任愤怒的叫我站起来,问我笑什么。我说:“老师,那个‘七匹狼’和‘一支笔’好像也是两种烟。”旁边的兄弟们也都说:“就是,就是……”班主任气得脸色煞白,说是什么不重要,她讲的就是一个意思,还说我扰乱课堂秩序。
第二天,她在课上很煽情的说:“有些同学真的是很不懂事,上课接我的话把,让我的心都碎了。昨天夜里,我,哭着从梦中醒来。我的爱人问我,你怎么了?我说,去!你睡去!没你的事!”说的是抑扬顿挫外加声情并茂,本来想换来大家几滴同情的泪水,可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我实在没憋住,又笑出了声。班主任凤颜大怒,咆哮着让我请家长。
请家长这件事可算因祸得福,我意外的博得了班主任对我的爱。
老妈把我一顿老虎凳辣椒水后,到学校跟我们班主任就我咆哮课堂的事件进行了双边谈判。当得知我妈是做服装生意的,班主任很是激动,深情的看着她在办公室玩耍的儿子说:“我总想给他买件好点的羽绒服,就是也不大会挑,你看。这天儿也一天比一天冷了……”慈母情怀溢于言表。结果就是我妈给挑了件进口的羽绒服送到了她办公室。
从此班主任对我关照有加,尤其是换季,或者是孩子的衣服款式不够新颖了,再或者是看见哪个老师家孩子穿着比较养眼的时候,她都会比较关注我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我有点阶级斗争新动向,马上把我妈找来研究一下,捎带手聊聊儿童服装。
后来为了防止我家童装经常脱销,我很注重了自己的言行举止一段时间。
当时《还珠格格》热播,有一天我突然发现班主任跟容嬷嬷不但形似而且神似,就把这一不成熟的意见提交班级的死党们讨论,大家都拍案叫绝,后来民间就都称她容嬷嬷。
再后来一个好学的女生在问她题的时候无意间叫出了“容老师”,这引起了嬷嬷的注意。后来在容嬷嬷的强大攻势下,那个女生把我招了出来。容嬷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拨通了我妈电话。把我老妈找来把我的事情聊了个大概之后,容嬷嬷可怜的孩子终于脱下棉服换上春装,当时的气温已经零上十几度了。我跟容嬷嬷也陷入了新一轮的爱恨纠缠。
我知道自己考上大学时正跟几个哥们儿在网吧包夜打CS。
其实我自己还挺拿高考当个事儿的,虽然连我老妈都在容嬷嬷的影响下相信了他儿子有魔法般的抄袭本领而对我高考这事儿早就练就了一颗平常心。
在游戏的中场休息时间我打开了高考录取查询网页,当把我的名字和准考证号输进去的时候,屏幕上赫然出现了天津某本科院校的录取消息,我一时百感交集,坐在那里盯着屏幕看了好几分钟。
过了一会儿,掐掐自己,疼。是真的!于是振臂高呼:“操!都别玩儿了,快过来!”大伙呼啦围了过来,以为我发现新的色情网站了,连坐我旁边的满脸雀斑的小MM都把头探了过来。
我脸红脖子粗的说:“考上了,爷考上大学啦!”后来据业内人士反映,说范进中举时不一定有我当时兴奋。
我给老妈拨了电话,告诉了她这惊人的喜讯。老妈半天没说话,后来居然传来哽咽声。她说:“好儿子,真给妈争气。在外面好好玩,别惹事儿,明天早点回来吃饭,妈给你做好吃的。”我连声答应。
可是放下电话心思早已不在游戏上了。结果后来没玩通宵,在网吧跟哥几个道别回家陪老妈不知不觉就聊了一夜。
可能人都这样,平时不显,不过碰到特伤心的事儿和特高兴的事儿肯定要找最亲的人倾诉或者分享。老妈回想起我跌跌撞撞的求学经历,笑着说你也算对得起咱家那些羽绒服了。想起这茬我突然想拿猴皮筋做弹弓子砸容嬷嬷家玻璃。
在家疯玩儿了一个假期后,我开始准备去上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