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心——不只有《从前慢》,还有《素履之往》

木心,本名孙璞,字仰中,号牧心,笔名木心,1927年生于浙江桐乡乌镇东栅,1982年定居纽约,2011年12月21日3时逝世于故乡乌镇,享年84岁。

佛家有言:“木铎含心”;木心先生自道“名字是累赘,起名木心,取‘木’字笔画集中,‘心’字笔画发散之意。”

木心是画家陈丹青的老师,陈敬称其为“师尊”。

我们熟识木心,是因为那句——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但他的才情,亦不止于此。


另一本散文集《素履之往》,洋洋洒洒,语句精炼,却又字字珠玑。书名所言源于《周易》——

象曰:素履之往,独行愿也

其意为“实践理想,履行责任,当一本初衷,特立独行但不同流合污。”


木心《素履之往》精华章句节选:

《素履之往·庖鱼及宾》

地图是平的,历史是长的,艺术是尖的。

高明的父,总是暗暗钟悦逆子的;高明的兄,总是偏袒桀骜不驯的乃弟。

愚蠢的老者厌恶青年,狡黠的老者妒恨青年,仁智的老者羡慕青年。

当愚人来找你商量事情时,你别费精神,他早就定了主意的。

《素履之往·朱绂方来》

要人家说你漂亮、有钱,世界上但凡将就穿着的,只不过是这两个目的。我已食毕,取出纸巾抹了抹嘴:“再有第三个——自尊。”

我认为在细节上大自然看起来是不徒劳——大自然整个徒劳。

《素履之往·白马翰如》

任何理想主义,都带有伤感情调。

傲慢是天然的,谦逊只在人工。

上帝不掷骰子,大自然从来不说一句俏皮话。人,徒劳于自己赌自己,自己狎弄自己。

难得有一位渺小的伟人,在肮脏的世界上,干净地活了几十年。

就“生”而言,“死”是丑的,活着的人不配议论“死”的美。

眼看一个个有志青年,熟门熟路地堕落了,许多“个人”加起来,便是“时代”。

有口蜜腹剑者,亦有口剑腹蜜者。

与中国男女歌星唱的正好相反的东西,便是爱情。

《素履之往·巫纷若吉》

古诗人骄傲,是假骄傲,什么是真,其谦逊,真。

唐代能解白居易诗的老妪,如落在现代中国大陆,便是街道居民委员会主任,专事监督管制白居易之类的知识分子的。

可怜评论家,凡上善者,都是拒绝解释的。

愚民政策,造成移民政策。苦于被愚,纷纷移了算了。清明时节的雨呀,路上移民的魂呐!

十九世纪所期望的,可不是二十世纪这样子的。

《素履之往·亨于西山》

偷懒绝招之一:教育家认为应靠宗教信仰来提高道德素质。之二:经济学家主张由慈善事业以解决民生问题。

《素履之往·翩翩不富》

青春真像一道道新鲜美味的佳肴,虽然也有差些的,那盘子总是好的。

短见者把远见者看做瞎子。

到后来,总还是看在愚蠢的份上,再让一步。

人依赖你,你稍一欠动,他就恼了,怨怒你不通情理,辜负他对你的信任。

答非所问,其实已经是答了。

据说:文化沙漠必然导致文艺复兴。

没条件地痴心忠于某一人,亦谓之滥情。

爱更大,情仅是爱的一部分。

中国人的脸,多数是像坍塌了而照常营业的店面。

都去做骡,那么马呢?

《素履之往·十朋之龟》

“无为”是一种“为”,不是一种“无”

忠是愚忠,故逆起来是愚逆。

有一种人是这样的:你看不起他,他就看得起你;你看得起他,他便看不起你。

智者,无非是善于找借口使自身平安消失的那个顽童。

《素履之往·贲于丘园》

当你对善良的人说:“别让人利用你的善良”……可是那善良的人听你这么说,会不会在心里想:“他要来利用我了。”

低能儿只有一个特征,看不到别人有何优长。

《素履之往·丽泽兑乐》

中国之君子,明于礼义而陋于知人心。

中国人都是急性子,耐心也真是好极了。

《素履之往·与尔靡之》

哲学原就是一种乡愁的冲动,到处去寻找家园。科学,更是一种大乡愁的剧烈冲动。

《素履之往·贲于丘园》

又爱了另一个人,表白的机会不少,想想,懒下来,懒成朋友,至今还朋友着——光阴荏苒,在电话里有说有笑,心中兀自庆幸,还好……否则苦了。

《素履之往·向晦宴息》

中国人醒了,不是觉醒的,是吵醒的。

继“迷惘的一代”而来的是,“全无心肝的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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