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天
人说江南才子北方将,三秦土厚埋皇上。是了,埋在世世代代的秦人骨子里的——是厚重是热烈,人如此景亦如此。
三秦大地由北山和秦岭一分为三,八百里秦川,秦腔唱不尽的乡情,生在陕北长在陕北的人,对脚下这片土地有说不出的感情。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娘,小米饭养活咱长大,这片黄土高坡,人们亲密又朴实,景色壮阔而疏朗。
借用王安石的一句话:“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陕北地势多见盘山路,悬崖峭壁,绝对的易守难攻。《鬼吹灯》里的龙岭迷窟拍电影时,取景地就在陕北的榆林。眼见比镜头更惊险壮阔——九曲蜿蜒,跌宕起伏,若有人跟我说龙就在这片地下,深埋数千里,默默守护着这座城,我也不会多疑。
因为,陕北是个神奇的地方,山沟沟里藏宝藏。这个沟那个峡特别多,庆阳弯镰沟和甘泉峡谷雨岔——甚美。若说美国的羚羊谷闻名遐迩,我只觉得陕北的丹霞地貌、峡谷群落也不逊色。这样的地质奇观年年岁岁隐藏在山沟沟里,陌生而神秘,如少女般藏于闺中甚少人知。还有红石峡、林场,走一走就能看到瀑布,这个峡那个沟——名副其实的风景永远在路上。
民歌里唱道:“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陕北的山土虽险远,却也厚待其子民。八十年代以来神府油田、绥德盐田似宝藏令人侧目,高岭土矿床之规模世界罕有。这片黄土地是沉静的,收敛了自己的光芒,默不作声地养育后世千百年。岁月流转,四季轮回,黄河边上的人间烟火从未湮灭。
一年四季也甚是分明。
春,醒的尤其晚。陕北的春天一向不曾见过花木繁盛,甚至比冬日还多一分料峭萧瑟,只有那山桃开出一片嫣红,故觉春来之甚晚。但春却是喜人的,年节刚过,冰河迸裂,鸟雀初来。黄土地上的人民望春永远是满含着希望的,春日里的一分耕耘就是秋日里的一分收获。若无闲事心头挂,便是人间最好的时节。
夏是轰轰烈烈、声势浩大的,蝉鸣聒噪,热气一浪接着一浪。青翠的木硕大的叶筛下斜阳疏影,树下三五老人两指间的烟斗烟雾缭绕,不远处的屋顶烟囱上也腾起了烟,人间对他们来说仿佛就是一亩三分地,是家里热腾腾的晚饭和家门口那一双期盼的眼。若要唱歌,必得唱这首:“一对对鸳鸯水呀么水上飘~” 婉转里透出丝丝的柔,这是是陕北人不善说出口的情。
秋来黄土高坡风景如画,天是高耸的,云是稀碎的,风却依然热辣。八九十年代的陕北,黄沙漫天,每每秋天一到,“黄风”一吹,嘴里眼里都蒙着雾。但陕北的人民是勤劳的,短短几十年间,沙漠变绿洲。如今秋来,日暮黄昏,大街小巷都渡上了赤金色——那是落日余晖洒下的光。晚饭后出门散步,天边的云似着了火,夕阳如火焰琉璃……
冬却是我最爱的,我们都学过老毛写的这首诗:“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首诗写的就是陕北的雪景。1936年2月,毛泽东率领红军长征,到达陕北清涧县袁家沟准备渡河东征,开赴抗日前线。老毛登上海拔千米的塬上,四下里望去,满目皆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不见边际,震撼之余写下了这首《沁园春·雪》。
事实上,陕北的冬天比老毛笔下所写还要更有看头。年前雪一下,就像一幅水墨丹青,黑与白没有界限,韵是潇洒随意的。河结了冰瓦亮瓦亮的,山与山缠绵成片,聒噪的鸡鸭牛羊尽数埋在一片银白里。李白有句诗:“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我倒觉得,陕北的雪大起来时,须得九天上的七仙女都来碎云才供的上。往往一下便是一天一夜,又急又密,晨起推开门,大雪竟悄然没过你的膝盖。爬上高处,白茫茫一片,万籁俱寂时喊几嗓子,群山嗡嗡地响,树上扑簌簌的落雪,回应你的只有四下的风声。在陕北,冬日里的风是极不留情面的,贴着你的侧脸呼啸而过,便在你脸上留下小针扎过一般密密的疼,这般不礼貌,你却没来由地不怪它。原是这陕北的地境皆如此,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掷地有声,没有半点扭捏婉转的做派。
陕北是扎根在黄土地和沙梁上的,黄土高原的故事,既温柔也热烈,若我有神笔千支,沥血十天十夜,或也写不完这戈壁滩上的故事,今夜以星辰为鉴,我将用我一生,把些许故事的碎片留在人间,也算不枉此生。
这人间,我来过。
【无图无真相】——
|我出生的地方就在黄河边上,在白云山名山脚下。小时候坐船四五分钟跨省,弯着腰甚至能碰到黄河里奇形怪状的鱼。山上是连绵的楼梯和庙宇,气蒸云梦泽,四百年香火不断,帝王御批名山白云山。
|万里长城第一关,镇北台。以前学“塞上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的时候,脑补的是塞外边疆——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景象。后来才知道范仲淹这首诗里写的就是我家乡,是西北军旅生活的边塞。
从前的大漠边疆与戈壁滩,如今早已经全面绿化,劳动人民是无比伟大的,一代代的守护与耕耘——
|麻黄梁黄土地质博物馆外景,鬼吹灯之龙岭迷窟取景地。看电影的时候觉得没有把麻黄梁的奇险拍出来,我自己去的时候真的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当时还可以扫码录五分钟的无人机航拍,奇绝险异,如入迷宫。
|在路上~
|山与水。
|云,以前读金庸先生的小说时,年纪小阅历浅关注点总是跑偏,那些主人公的爱恨痴缠都没记住,只记住了他笔下活灵活现的江湖,那片云霞,谁放的烟花,哪一天下过的大雪,哪一天落日余晖染红了一片天,那是我对“江湖”最初的认知。
冬天的西北,和内蒙接壤的地方,上面的白云山是黄河边上,与山西隔黄河相望(我知道很多人陕西和山西傻傻分不清…)。
|夏天戈壁滩上的树,我这个年纪的是没有见过西北的大漠的,现在已经全面绿化了,要去看真正成片的沙漠,需要开车三四个小时。
我写过很多很多次树,我每次看到树都会很感动,不知道为什么。我甚至会观察每棵树的外貌,揣测它有着什么样的生命轨迹。我每每写西北旷野上的树,都会写它们是生命力蓬勃、狰狞而向上的。在我看来,就是如此。根扎在沙里,头顶着烈阳,却能长的那么高那么宽广,是的我用了“宽广”,因为很多树是五个我张开双手都抱不住的。每每在树下,只觉得世间万物无常,宇宙天地浩大,而我如蜉蝣如星子,不过刹那间的生命,渺小且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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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lute~敬礼!我是白天,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关于西北的风光与这片曾经的戈壁滩上的——温柔的故事与人,那就期待我们再次相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