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苏醒时,棉被的霉味会侵犯鼻子,荞麦枕头会显得坚硬不舒适,蜷曲的脚会发麻,呼吸渐渐变的有质感。这跟死亡时一样的感觉是一样的,眼睛像上了绣的门合上和打开都异常艰辛,坐在旁边的人替你盖被子你不知冷热,脚上的棉拖释放的热量你也不知,这是六月啊。可是,六月关你何事,只是一个将死之人啊。我的眼睛急迫地看着你,或许是这一生中我看你最长的一次,就那么着急那么无奈看着。而目光总是打断你的安宁,而且你还要和痛苦抗争。我很抱歉,有些不知所措,竟不知道把眼睛安放在何处才合适,只好看地板。渐渐地,你睡着了,围在旁边的姑姑伯伯松了口气,我对视了一眼姐姐,暗暗地握紧了她的手。她反握着我,温热的手传来的温度是冷的。舒缓的呼吸声不时地因为喉咙最后那一点缝隙而停滞,你用力的捶胸,狠心又决绝像个孩子一样无力。一口气喘上来都用尽全身的力气。食道被肿瘤极尽全部堵住,前些天还能咽下牛奶,现在只能吃什么吐什么了。我记得你摆了摆手,示意我把脸盆拿来,你攥着脸盆,手在发抖,吐出刚咽下的牛奶,一不小心溅在脸盆外沿都仔细地擦干净,你说这些污秽不能让我们沾到,以后讲话也不要对着你。我听着都是心疼,我曾经给你洗脚的时候,哪里会嫌弃你啊,反倒要在你生命最痛苦的时候添麻烦。
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说我很想你,你去世以后从来都不打扰我的梦境,奶奶口中的托梦我都不知道,好想再跟你聊聊那些以前的事啊,关于年轻,关于磨难关于爱情关于机遇关于更多的你。怀念你现在已经变成功课了。在你的葬礼上我没有哭,我感觉眼泪像毒流淌在心里根本排不出来。可能在旁人看来我很无情,又怎么知道你陪我度过时光这么愉快,而我怎么能有眼泪来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