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花中,独爱木槿,这般风流别致的花,只是朝开暮落。
偏偏它又有一副繁荣的盛唐气象,它是花朵中的力士,花王中的花王。从子规啼出的第一声,木槿就开出了第一朵,从此绵绵不绝,一直开到金秋十月。
这花,它历经了盛夏,越热越艳,天欲暑热,花欲繁盛,它不是羞怯的开成一朵,而是张扬的开成一树树,一片片,如盛夏里的茂林,如秋野里的城郭。
这一点,诗人们心里有底,应该会经常拿它跟芙蕖,牡丹,芍药,杜鹃做一比较,然而论恣肆热烈,旷达深远,芙蕖不及木槿柔婉,牡丹不及木槿壮阔,芍药不及木槿健壮,杜鹃比不了木槿的生生不息。
这花,就是对世界的一种宣告,一旦盛开,枝和叶和花和早夏和秋晨,就是一场眼目的盛宴。有心人,在每日清晨和黄昏的交替中,目睹着木槿花对世界的姿态,它在头一天陨落了,第二天的清晨,你必然会看见数朵新的花,清丽不失热闹的笑闹在枝头。
对,笑闹,它挟裹着生命的欢欣,而不是无益的悲情,它含风饮露,风吹雨打,周而复始,每天准时花开,它似乎预见生命本身就是一场盛宴,因而它倾尽了全力,来做一场盛宴的主人,所以,无论两个季节,柔婉或者温情,北风或者南风,它都开成一种状态。
它粉丽清纯,不染尘埃,而又活泼泼的投身在万千世界中,朝送奔忙的诗者,暮迎晚归的学子,它深情看着这个世界,不着一言,却又如诉如泣,如慕如思。
再没有哪一种花本身存在着如此神秘的哲学气息,它短促,热忱,它顽强,坚毅。它给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传递了对生命的笑闹,欢欣一笑,闹惹流年。
倘若一片花经常被赋予了愁思,离散,伤感,而花却不自知,所赋予的人就要有所顿悟,拈花处,木槿开,拈花处,木槿落,只有明白这交替中的神圣,才能懂它盛开的意义。
十月咏木槿
长风吹云起
陌上木槿落
人间叹流年
倏尔已十月
盛日清丽影
双双飞鸿掠
恰恰莺啼处
拈花惜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