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许常常想不起来,刚刚经过的路上是不是获得了掌声,遇到过麻烦,要不要讨论是不是经历了非凡的人生才有意义,面对偶尔的误解该不该奋力解释,等等 ,其实,行走一直在进行,无需多么辉煌、如何成就,活着只是一种意义。
记忆中拉花一直扎着两个辫子,高而挺立,致使豌豆大小的脸盘越发显得精俏,拉花出生在一个半工半农的家庭,那一年,身处乡村的左邻右舍,家家户户半大不小的孩子相继出生,拉花是这些孩子们当中距离富贵最近的一个,这样说的原因是拉花出生在四五月份,正直春天最繁华的阶段,各种花儿竞相开放,经一冬的沉睡,淅淅沥沥的小雨适时轮番浇灌、迎着清晨的露水,踏上这松软的土地,有跟随五色气球升入高空的绵软,惬意。不是每个庄户人家都能经得住老人掐指拌蒜似的揣摩的,可是拉花家里人对于村里老人们对拉花出生有何意见,是不屑一顾的。偏偏老人们算来算去的结果异常相近,无疑这一年,乃至余下来的这几年,在这个百十号人的村庄里,拉花的生辰将无人能及,大富不必说,贵气定在人间,说不好还将影响整个村子的起落呢,那时的庄户人家也就是愚昧,有时会将胡乱的想法当信仰。
乡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喝水,他们从来都将粮食看做生命延续的必备,生活里要是没有了粮食做支撑,一切都是空谈,家家户户串门子,一脚踏进里屋,先找着装粮食的柜子,找一些结实的木头请几个匠人两天就打上几个柜子,一个柜子一般分三格,其实都装粮食,只不过这样看起来舒服,后半年粮食吃完啦,还可以装其他生活必需品。一年到了芒种时节,挨家挨户的人串联起来收麦子,碾麦子、晒麦子、经一簸箕一簸箕的人工筛晒,最后实现最后一道工序--进仓库,按照比例,少部分的交入当地粮库,大半部分收入自家刚打的柜子里,当做一年全家人口粮储备,当然家里有老人的,人口多的,也能衡量出家里麦子是不是够多,村里人常在嘴边念叨人多地多,粮食也多。
拉花出生在一个半工半农的家庭,说的是拉花年长的大哥在村子里学校教书,他是村里第一个正儿八经念过学校的人,一直读到高中,回村之后理所当然的当起了民办老师,村子里的老人虽然封建,但是道理还是懂的,谁家孩子要是在教室里捣乱、使坏、老人们只要打儿教室门前经过,必定是要教训一番的,为了这个事情,拉花大哥没少给老人们提意见,所以,老人们不理解,提着提着,拉花大哥的威望似乎有点淡化,渐渐地老人们也不常经过教室门前,意见背离和高考落榜、村里孩子的不配合,有一段日子,拉花大哥常为这些琐事烦恼,几次主动提出不再继续干民办教师的工作了,说的是半工半农,也不准确,因为拉花大哥只是村里请的民办教师,乡里也只是登记了一下,所以当农人们下地干活的时候,有人还会嘘嘘两声,说笑的意思是指拉花大哥啥也不是、两边不着落,流水的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到拉花出生的那一年,算起来,拉花大哥已经干了五年民办教师,五年天气,无论刮风下雨,拉花大哥始终坚持认真的给孩子们好课,传授知识。
拉花在老人们出奇的关爱下成长,村子里十来个同龄的孩子们一同荡秋天时,拉花准时被众人推送的,秋天越荡越高,拉花的心气儿也越来越高、老人们眼中的疼爱也越来越深,早已忘记了拉花大哥是谁,是不是半工半农都不重要了,谁让拉花生得好呢。
冬去春来,拉花到了正式入学的年龄,整岁入学,一点都不牵扯大小不合适的问题,加上拉花大哥虽然年年吆喝着不干了不干了,却依然高高兴兴的将拉花收入了一年级,身份正式又大哥变成了老师。拉花是骄傲的,骄傲的不仅仅是生辰了,更要紧的拉花在学校没认会的字,回家了坐在炕沿上二,吃着刚从锅里端出来的热腾腾的馍馍拌菜,一边听老师的悉心教诲,近水楼台先得月,拉花赢了起跑线,长到十八九岁的时候,已经出脱的端庄了,学习虽然没有数一数二,在班里也是中上,是老师眼中乖巧伶俐姑娘、同学心里默念的佼佼者,拉花在一片掌声里升入了高一级学府深造,毕业后,成为了村子里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公家人,当初给拉花掐指拌蒜般算过的老人们也都早已入土为安了,至于是谁先提出来拉花的命贵的,已经找不着依据了。
村子里唯一还能记起来的就只有拉花的母亲了:“自个儿生养的娃自个儿晓得哦”。拉花大哥对于这些成年旧事也早已经记得模糊了,几经周转,拉花大哥在县城里一所学校继续教书,到了快退休的年龄,眼也花了,听力也在逐渐减退,听说再有二年就彻底赋闲在家了。时光的车轮还在继续,村落里有的人家烟囱里的炊烟一年四季都见不上几回,走近了一问,才知都出门打工了,“那个时代谁家有出门的打工的人啊!”门墩上吃烟的老头自言自语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