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不恨你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坐在门槛上,看着夕阳中荒芜的街道,我心里有一种浮薄的陌生感,那些过去生活的吉光片羽,像某种早已衰歇的声音留下的回响,搅动着迟钝的记忆。我并不喜欢怀旧,心中有些沉甸甸的伤感,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地方曾被称作“家”吧。屋顶上的飒飒的树声,枝丫上的月亮,蝉鸣和暴雨,以及清晨空气中刚出炉的煤渣的香气,曾经日复一日,伴我入睡,也曾在黑夜中轻轻触摸我的灵魂。一旦那种特有的幽寂之感压在心头,你就会有一种时过境迁,精华已尽的恐惧,就像你全部的好日子都已经被挥霍完毕。”---《隐身衣》

有这样一个关于我的故事,每当我遇见可以把所有的伤疤翻出来给他们看的朋友,大都会云淡风轻的叙述一遍。看似不疼不痒,实则是抽空骨髓的无助。要把锁在小黑屋里蒙上厚厚一层灰尘的回忆拿出来给别人看,势必那尘土会侵入呼吸、脏了手。

而那些没有听过这个故事的朋友,并不是因为你们不重要,而是我希望在你们的记忆中,我一直是幸福而完美的。而事实也必然如此。

哎呦喂,从何说起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说在现在这个社会已经是司空见惯的现象了。还不就是和那些俗套的剧情一样,一个父母离异的少女,如何在单亲家庭中坚强的长大,如何没有报复社会,一直保持善良。其实并不算是单亲吧,毕竟每一次的新家都是父母双全。但是那些人强制闯入我的生活,来了又走,表面看似了无痕迹,实则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响。那些隐隐作痛的后遗症,会时不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炫耀它们存在过,伤疤虽好,但习惯了时刻警惕的状态。

她&他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小学的学校门口,我正背着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穿着一条裙子,挺着大肚子一个人走在路上。我远远的躲开了,但是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多看了她的肚子几眼。小小的我心里滋生了些许悲凉与恐惧,我清楚的知道那肚子里的他意味着什么,也很怕很怕这不可挽回的结果的发生。十二岁的我第一次输给了残酷的现实,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的无助。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就认出她,但是我肯定就是她,毕竟她的影子早已经侵入我的生活,来的悄无声息,在我狭小的世界里膨胀再膨胀,随时会爆炸。

从未有过的冷静

当我妈妈手足无措尴尬的对我欲言又止的时候,我明白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和我无数遍预想的结果一样。已经预演过无数次,再迟钝的演员也会熟练得记得自己的台词。“姑娘......”“嗯,我知道了,你和我爸离婚了。”“你归你爸了。”“挺好的,毕竟妹妹还太小,要是她去的话受气了怎么办。”无比冷静的我瞬间接受了这个现实,尽管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这一次依旧是预演。如此冷静的我我也是第一次见,一滴眼泪都没掉,算是超常发挥了吧。现在回想起来竟有点佩服自己。

初次接触

于是乎怀着忐忑的心情,甚至还有一点小期待,我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刚开始的相处大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我也是拿出了我几乎全部的诚意与努力来保证最起码的不尴尬。一开始一切都还好,大家相敬如宾。刚出生的他也是小小萌萌的,我很喜欢,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我还是作为一个女儿,一个姐姐。看起来很公平嘛,我什么都不缺。刚开始听到的最多的话是她说“听说你特别懂事,在之前的家里经常帮妈妈做家务。”“听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可喜欢你了,一直想要把你接过来。”听到这些话我真的是不知道该不该高兴。有一种暴力,可以表现得温柔体贴,无微不至。有一种“爱”,充满束缚和压迫,操纵和控制。于是乎,我每天都活在“懂事”这个标签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张不开的口

“她对你不是挺好的么?你叫妈她高兴。”奶奶如是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连一句话都不会说。”爸爸如是说。行吧,你们说好那就是好呗,你们说那是爱那就是爱呗。但是我就是说不出口,无论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准备演戏都说不出口。仿佛一旦说出口就会受到生生世世的诅咒一样。说爱我的人不少,我爱的人可不多,我可能骨子里还是叛逆的,我只爱那些用我喜欢的方式爱我的人。虽然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未叛逆过,总觉得叛逆这个词太过于自我,自我到一旦萌生浅尝的想法便可能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所以与其选择做出叛逆的行动,我宁愿选择封闭自己的五感不作为,也不会看起来太狼狈。也就是在那几年中,一个活泼开朗又机灵的我,变得沉默寡言又阴郁。

无法释怀的几件事

1、我刚到新家不久,由于她要去上班,家里请了个保姆姐姐照顾弟弟。一次吃晚饭的时候,爸爸要盛饭,保姆姐姐说她去乘,但是爸爸一定要让我去。去就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走到厨房找了很久的灯都没有找到,最后拿着一只空饭碗回来了。爸爸说“你还能干点啥?”我一句话都没说,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继续吃完了饭,回到自己的房间躲在被窝里哭,第二天还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生活。连续很多天,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每天临睡前躲在被窝里哭泣的独处的时光。直到有一天,正在“独处”时候,被子被掀开了,是爸爸,四目相对之后他转身出去了。我知道他懊悔惭愧的红了眼,从此对我的关爱便多了。但是我想说,再最需要的时候没给的,事后再怎么弥补都是多余!

2、有一年的寒假,高烧好多天不退无人理,等来了他们的一句话“让你妈带你去看。”然后继续他们所谓很有用的社交活动。还好还好,新家离妈妈不远。

3、初中有一次交伙食费,记错了数目多要了100块钱。被认为是我撒谎,打电话到封闭学校的老师这里,让我接电话质问我。不问我我还真是期待没被发现,这样我就有了多多的零花钱,毕竟我的零花钱少的可怜。但是既然这样了就还给他们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周五放假回家之后,当我想把这或许不该属于我的100块还给他们的时候,想起在教室确认了100块的存在之后顺手把钱包扔到了书桌里,忘记装在书包里背回家,瞬间我所有的骄傲和底气都没有了。而他们仿佛看透了我是一个爱撒谎又乱花钱的坏孩子,无奈的说道“放在学校里不会被偷吧?”又装作无比理解我的样子“没事,就当你下个月的零花钱吧,被偷了你和家里讲,再给你。”说的好像他们心知肚明这钱早已被我挥霍无几,说的好像这一切的事故都是我为了圆谎而耍的小把戏。我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话,只是默默的流泪,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眼泪可以流这么久,整整一天。

4、她总说我不关心我爸,说我爸这么努力的工作赚钱全部全部都是为了我,说家里的钱全是我花的,她和弟弟可没花什么钱。简直是放屁,挣再多的钱也是不够她天天纸醉金迷的请客喝酒。还克扣上大学的我为数不多生活费中的200,伪其名曰是给弟弟花,还不让爸爸知道。

6、大学报到的那一天是她和爸爸来学校送我,那天爸爸悄悄塞给我1000块钱,对我说别让她知道。当时我心情真的是复杂的难以言表,我知道爸爸攒这1000块钱是多么不容易。也突然明白了爸爸对我某种心情的感同身受与理解。这不是我一个人的牢笼,在这座监狱生活了这么久,最终发现,在背后的牢笼里还有另一个伙伴。

日子一天一天地轮回着,喜怒哀乐也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上演着。不知人们摘下面具是否都是脆弱而不堪一击的可怜的容颜。也不知多少美丽的背后潜藏着无法言说的邪恶与不堪。亦不知每一个光鲜亮丽的人生是否都有一个不堪回首的过往与问心有愧的记忆。

世界是矛盾的,不可能走向某个极端;

世界是复杂的,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简单;

世界好大,大到找到小确幸的开心要跋涉很远;

世界好小,小到与自己讨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

世界好可恨,有太多的东西求而不得;

世界又好可爱,总会有那么几个毫无条件站在你身边的人。

总是有一些人自私得理直气壮

是她,当初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爱情,硬生生带着他闯入我的世界。也是她,又为了追求自己所谓的生活,抛弃了他绝情的从我的世界抽离。一点都不奇怪,人们总是在挑选不适合自己的东西。得知牢笼的坍塌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搬家。一年快放寒假的时候被突然告知搬家了,搬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原因,没有征兆。下火车的时候爸爸和弟弟来接的我,爸爸接过我的行李箱,弟弟拉过我的手。弟弟悄悄对我说“爸爸和妈妈离婚了”,表情毫无波澜,而我却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而莫名的心痛。而这次她离开的理由和当初如出一辙,呵,追求所谓的真爱。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得理直气壮的人,我竟然对她的可悲泛起了一丝怜悯之心,然而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抛家弃子的代价必然是永世的孤单无依靠,即使是有某个男人所谓的承诺。

做朋友?哼

牢笼崩塌之后我清除了所有有关于她的东西,是的,所有。唯一无法丢掉的是她留给我们的他(弟弟),还有那些一看见他便会涌起的压抑的感觉。最后一次的联系是她打过来的电话,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跳动,突然的紧张压迫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她说“无论过去谁对谁错,都已经过去了,都不要在追究了,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哦?”“......”已经记不得她后面说了些什么,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得听完便挂了电话。大概就是过去的都过去了,她都能原谅自己原谅往事,我有什么能过不去的。

呵呵,凭什么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凭什么你任性得仿佛青春期从未结束?

凭什么你在我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时候又狠狠的给了我一巴掌?

凭什么你在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有点违心的喜欢你之后如此轻易的抽身?

你凭什么说要和我做朋友?

你凭什么来揣摩我的心思?

你又凭什么这么自信还想来影响我的心情?

我不想恨你,但是我也不可能原谅你

狡兔三窟

朋友总说我狡兔三窟,因为我每次说回家,回的都是不同的地方。其实现在的生活很简单啊,想妈妈了就回妈妈家,想爷爷奶奶了就回爷爷奶奶家,想爸爸了就回爸爸家。正如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所说“我只愿蓬勃生活在此刻,无所谓去哪,无所谓见谁。那些我将要去的地方,都是我从未谋面的故乡;那些我将要见的人,都会成为我的朋友。我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但我能决定怎么爱,怎么活。”

一个人的战争

有很多这样的时刻。你惊心动魄,而世界一无所知和。你翻山越岭,而天地寂静无声。人生说到底,是一场一个人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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