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端午节,让我记忆最深的是割艾叶。
艾叶是一种植物,有种特殊的香味,按照家乡的习俗,在端午节的早上,家家户户都要插几株艾草在房檐下,据说可以用来驱虫辟邪。
在端午节的头天晚上,我会和村子里的伙伴一起拿着镰刀,到村头的大沟边沿去割上十几根,拿回来放到院子里,待第二天早上插到房檐下。
村庄东地里有一大片茂盛的艾叶,散发着浓郁的清香。因为有奇特的气味,这种植物生长的旺盛,没有害虫侵扰。伙伴们拿着镰刀割着说着笑着,无比快乐……
那时不知道“艾叶”的学名,在我们家乡管这种植物叫“爱”(音),从来不知道这个“爱”竟然是“艾草”的“艾”。我们那里不说艾草,家长都是直接对小孩子说“去割点爱回来”,于是就去“割爱”。
以前,这种植物在农村随处可见,除了端午节可以用来插房檐,偶尔会有人做香包时放进去一点,平时似乎没多大用处。因此每一年沟边上会长出很多茂盛的“爱”。
那年中考,正是端午节,我们去县城考试,去往考点的路上,很多人都在买艾叶,城里人没有地方去割回来,只能买了。但让我记住的不是买艾叶的人,却是那个卖艾叶的大爷,他挑着一担子艾叶草,嘴里喊着“买爱(艾叶)了!买爱!”最先笑的是带队老师,我们开始没在意,因为老大爷喊的是实话呀!他就是在“卖爱呀!”所以要喊“买爱”。
真是“喊者无意,听者留心”,老师一笑,我们也跟着笑了。总感觉“买爱,卖爱”听起来都好搞笑。直到如今,每次看到街上有人卖艾叶,便会想到老师那“诡异的”笑容,估计老师当年对“爱”很敏感,要不咋会听到“买艾”咋会“多心”“坏笑”呢!那时候笑城里人“买艾叶”而如今我们也是每年需要买点艾叶插房檐,因为没有地方可以割爱艾叶了。
而今,农村经济发展了,很多人都搬到公路边上的楼房上住了,楼房没有可以插艾叶的房檐,他们索性就直接拿起几根捆扎在一起挂在大门上。
现在年轻点的农村人外出打工,长年不在家里,村子里的老房子没人居住无人打理,村子成为荒村,沟塘干涸,枯叶掩盖,艾叶草也都逐渐的“灭绝”,成为了“稀有物种”,端午时节,想去割点“爱”时,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还需费工夫”。
而我从小被母亲耳濡目染,对于节日的习俗,我都会一个不落的去做。比如小时候母亲端午节的早上给我们的耳朵肚脐抹上一点雄黄酒,给我们手腕系上红头绳……后来我也像当年母亲的给自己的孩子做这些,包括端午节要吃的事物。我想也许这就是传承吧!而插艾叶的习俗更是一种民风民俗的传承!
今天下午,父亲来到我家给我送点自己种的豆角,茄子,韭菜。他知道我每年端午早上都要煮粽子,炸油角,油饼。所以今天送来苇叶和韭菜。但我昨天晚上已经提前包了一些粽子。想到今年年端午我没有买到艾叶草了,便跟父亲说起艾叶草。父亲无奈的说,村庄都已经移为了平地,哪里还有一点草叶,俺们自己也好几年没有插艾叶了。
我才想起,以前村子里的看房子全部拆除,那些老宅基都已经被人承包,退村还田,再看老家的村舍早已没有了踪影。
时间真是个无形的杀手,把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灭绝消失,更何况那微小的“艾叶草”。但那些节日的情怀却永不消失!
其实,平时生活中,粽子,油角油饼也不缺,可是每年的端午,人们依然是要样样准备,图的就是端午的那份乡土乡情。就像汪曾祺的散文《端午的鸭蛋》一样,我们这儿的习俗也不比作家家乡的少,我们儿时的端午情怀也像作家一浓厚。
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又接到父亲的电话,说他路过另一个村子的时候,顺便问了几个熟人,竟然找到“爱”了,他们村子里还有一点,说给我“寻xin”点,明天一大早给我拿来。
我突然感觉很自责,没我买到今年不插艾叶也就过去了,又给老父亲找麻烦,他是个脾气很扭老头儿,做事很执着,估计是回家的路上一路打听,才找到的,其中的辛苦只有他自己清楚。
父亲年龄大了,可是这些年却越来越重视我说的话,只要我说过哪些想法,他必定会顺着我的思路去做,虽然开始有点固执'但后来还是去听我的建议。
今天是父亲节,上午去他家给他买了一些他喜欢吃的卤菜,想给他买些其他的衣服鞋子之类,都被拒绝了,说家里到处都是衣服,姐姐买,哥哥给,年年都有,实在不想要。父亲说的很坚定。姐姐上午又给父母寄来一些钱,哥哥也是,虽然他们在外地,可是隔三差五就会寄钱回家,父母手头不缺钱。他们知道我买房子手头紧张,从来不要我的钱,所以我最大的能力就是每周都要去老家看看,虽然父母年龄大了,但生活都能自理,身边有妹妹陪着,也不算寂寞。
明天端午节,要是个大早,炸些东西,趁父亲来送端午的“爱”,让他带些回家!
虽然我不迷信,但是依然要在端午节点上几根檀香,心里默默祈祷一下,让那份节日“爱”的清香永远氤氲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