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
深蓝。
一袭深蓝,俊目流波万千。
再遇深蓝,美人倾城忘川。
楚柔与章颖子,都好蓝衣。又有宽带束腰,长发披肩,中扎两条蓝绸飘在发间。高挑身材、清俊面容,细眉杏目、巧鼻樱口,素日缄口不言,目露冷光,果真冰山美人一般。难怪穆光明时常见着楚柔,便如瞧到章颖子。
而今楚柔力敌通天帮一众门徒,那“闹海夜叉“燕大膀赶到浮桥桥头时,穆光明揣了长剑,也跃在了楚柔身旁。
“一个人就敢来挑人家一个帮派踢人家饭碗,也不给师傅说一声,柔儿小丫头越来越不听话了哈!“穆光明站在楚柔身侧,面朝通天帮,眼也不看楚柔,只侧对着她说道。
楚柔看到师傅赶来,心花怒放,尽管她想只身闯开通天帮的封堵,但这帮派人多势众,又有“闹海夜叉“燕大膀率众而来,所以楚柔还是盼着师傅。听得师傅一席“怪罪“,楚柔便故作委屈,道:“柔儿是想给师傅一个大大惊喜呢,你不领情,还说柔儿不听话!哼!“
穆光明面露微笑,道:“柔儿该是问清楚了,他们通天帮可是假借官府之名来这搜刮民财?“
楚柔用下额往前一指,道: “呶,长幅上写得明白:过桥十吊,童叟无欺呢!“
穆光明迈步向前,道:“看来这趟曲逆河我们是来对了!“
穆光明径直向那浮桥头走去,楚柔随着他身后跟了上来。
守住桥闸的,便是那通天帮主“闹海夜叉“燕大膀,在燕大膀身旁围了百余门人,一个个手拿利仞,面露凶相。
穆光明瞅这燕大膀,生得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一对牛眼状似铜铃。这数九寒冬,燕大膀竟也只穿一件无袖汗衫,胸前一团漆黑绒毛,加上他手中一把“背鉞砍山刀“,更如那巡山的厉鬼、闹海的夜叉。
穆光明直直往这桥上走来,燕大膀拎起背鉞砍山刀,刀尖一指,道:“朋友,不道名姓就来拆场子,不合道儿上的规矩吧!“
穆光明驻足,冷哼一声,道:“你们通天帮在这设闸收钱、刮削百姓,合哪里的道?“
燕大膀闻言一怔,道:“呦呵,今儿这一大早就来了路见不平的了!“
穆光明道:“我不想动手,也不想杀人。你们不马上撤了这抢钱的勾当,真的不会活过今天。“
燕大膀“背鉞砍山刀“在手中一擒,道:“哈哈哈哈,你这说得不怕我这帮兄弟们笑话吗?“
穆光明抬眼,一道寒光自眼中射出,冷冷道:“你非要试试?“
穆光明言罢,起手抽剑,跃步疾走!
众人只见穆光明陡然化了一团白雾,倏地围了燕大膀一转,就又回到原地站定不动!也便发生在眨眼瞬间,便听刺啦啊呀声响,早有燕大膀胸前两掌大小的连皮带毛被穆光明齐根削下,仅仅刮下上皮角层,刚刚剔下黑绒毛,而未见渗血。
如此妙到巅毫的剑法、迅捷如电的身法,把个燕大膀惊得目瞪口呆、面如土黄。他手里这把鼎鼎大名的“背鉞砍山刀“摆设一般竟连防也不及一防。这若一剑扎他心脏、斩他人头,他竟要逃也是来不及的!
穆光明早已归剑还鞘,将一张人皮绒毛扬在风中,冷道:“还要再试试吗?我下次要削你两只耳朵下来,你信也不信?“
燕大膀惊得双手一捂耳朵,颤颤道:“好汉、大侠,我信,我全信!大侠不用再试了,我这就撤了桥闸,让百姓们免金过桥。大侠。“
穆光明道:“没那么容易!“
燕大膀扑通跪下,央求道:“大侠呀,我这也没收几个钱,帮中几百兄弟还要吃饭呀!大侠要金要银我也没有呀!“
穆光明平淡道:“甭在我面前哭穷,我也不图你钱财。你只需将这曲逆河上残破的尧城大桥修好,将这渔船还了渔民便是!修了桥也不要再收百姓半文钱财。两月之内做不到,我便取尔的耳朵,你信不信!两个月,六十天,多用一天,我就会在你身上某个地方划一剑,你信不信?“
燕大膀闻言一脸苦相:“大侠,我。。。“
燕大膀还想讨价还价,穆光明抖手一缕寒光,他怀中那柄长剑早已离仞出鞘,滑过一道闪电白光,直挺挺扎在燕大膀两脚之间,距他的左脚脚面仅有半指!
穆光明厉声喝道:“今天便是第一天!“
穆光明抖身疾跃,一团寒芒收了长剑,就势在百余人丛中卷过一阵雪白罡风,刺刺拉拉一阵刃破布匹的长声响过。那团白芒已刮定在人群之外、浮桥之上,便是仗剑疾走的穆光明。他这“神龙游“的身法,眨眼间穿行百余人中,状如神龙穿云又似蛟龙过海,连步疾走,身化成风,迅如惊鸿,煞是好看!顺势提剑,神龙游处,削去了这百余人的左臂长袖!
这百余门徒空有一身功夫、一把利器,竟也没有察觉,便被穆光明齐肩割断左臂的衣袖,百余十人,左衣袖齐刷刷退在手腕,亮了百余十条臂膀在冬日的寒风里,冷冷瑟瑟,甚是喜人。
楚柔见状,噗哧抿嘴,笑意满目,朗声道:“你这通天帮好生奇怪,架还没打,全撸了袖子在这干啥?都要学你们帮主练个扛冻功夫不成?咯咯咯咯。“
这燕大膀并百余门徒今天可是都成“大膀“了,却也一点也学不来楚柔的欢笑喜乐。他们自出武家,当是明白穆光明这一趟“神龙游“走下来,削下衣袖只是一个警醒,若要取他们颈上人头,便是气也来不及喘的。顿时一个个呆若木鸡,几个胆小的哆哆嗦嗦,吓尿湿了半条长裤的也有。
穆光明喝道:“六十天后,我会再来,若见桥没修好、舟没还人,尔等还在枉收钱财、为非作歹,那我砍的就不是你们的一百条左衣袖,而是一百条左臂!“
众门徒闻言,都捂了捂自己尚在身上的左臂,但觉一丛汲凉直透心窝。
“你们可以赌我在这六十天内一命归西,便可以继续在这胡作非为!“穆光明转身巡桥而去,“柔儿,我们走!“
师徒两人踏得浮桥,寻岸奔去。人已在河面晨雾中不见踪影,穆光明千里传音喝出一句:“记住,你们只有六十天!“
通天帮主“闹海夜叉“燕大膀率一众门徒为保性命,如何收撤桥闸、挖石修桥按下不题。
穆光明拉着楚柔过得曲逆河,日升三竿,天光大亮,地气回暖,严冬冽寒,渐有收敛。
但见楚柔被这冬日平和的阳光洒了一身温适娴美。俊俏侧影与弯长睫毛上都跳跃出羽化的金光,穆光明只觉高挑婀娜、青丝若瀑的她真真成了幻美绝伦的章颖子一般。穆光明瞅着已跃步在前的楚柔,安静端详着她展了双臂、迎了朝阳、闭了美目,犹自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口中银铃般笑着:“适舒如焉!暖阳如焉!“
恍惚然然间,穆光明似果真在眼前见到了颖子,也是这一袭深蓝的光景,忽冷艳动人,忽俏美如春,便不觉犯痴,犹自贴上身去,站在背后紧紧抱了楚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