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请问，这里有人吗？”
那声音轻柔异常，让人感觉就像睡在棉花糖般的云朵上。刘一凡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喃喃自语：“我这是梦游到了广寒宫？”
眼前的女孩一脸笑意：“前面没有座位了，我能坐到这里吗？”
刘一凡木讷地点点头，看到讲台上那个秃头老头子正准备点名。
老师在上面讲的是什么，刘一凡完全没有听进去。就是平日里从不离手的游戏，他如今也没有心思去玩了。脑海中浮现的，唯有他抬头那一瞬所看到的画面：白色的长裙，白皙的脸庞，黑长的头发，还有透过纱窗投到她身上的那抹阳光。
刘一凡的身边从来不缺美女，可从没有哪一个能让他看一眼之后就再也无法忘怀。他趁点名之际，偷偷记下了她的名字：林静。
林静算不上美女，可她却有一种让人无法言说的魅力。直到现在，刘一凡都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对她那样痴迷。
傻傻地想了许久，直到下课后人都散了，刘一凡才想起来忘了要她的联系方式。不过想到下周就能再见到她，刘一凡又傻笑起来。
02
第二周，刘一凡早早地就来到了教室，刚到门口，他就看到了那张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脸。为了和她套近乎，刘一凡大学以来第一次坐到了第一排。
“我怎么觉得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刘一凡实在词穷，能够想到的只有这个老掉牙的搭讪方式。
“我们上次课坐在一起来着。”林静笑着，笑容就像窗外的那一树秋海棠。
“对了，你上次也是因为前面没有座位了才坐到最后面的吗？”林静看着他，大大的眼睛让刘一凡想到了夜里的星星。
“是，是啊。”刘一凡尴尬地支吾着。
整堂课上，林静一直在做笔记，刘一凡一直在看她。她的长发时而会滑到肩前，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刘一凡只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她的发丝被风拂起，心驰荡漾。
“你很喜欢这门课吗？”下课时，刘一凡问道。
“是啊。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选它呢？”林静看着刘一凡，眼里有一点惊讶。
“是，是啊，我也是。”刘一凡感觉自己的额头竟然在冒汗。他知道，他选这门课的原因是这个老师从不会给学生挂科。
03
刘一凡疯了，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
刘一凡从图书馆借了一本《宋词选》，在宿舍里熬夜看。
“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看那种鬼东西。还不如和我们开一局游戏来的爽。”一个舍友实在看不下去了。
“你他妈打游戏能不影响别人吗？”刘一凡白了他一眼。
这人觉得他实在无可救药，就不再理他。
刘一凡是从林静舍友的口中打听到她喜欢宋词的，于是连夜攻读，希望能在明日的“偶遇”中找到共同话题。
第二天，刘一凡竟然在图书馆自习了一整天，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你也喜欢宋词吗？”看到刘一凡的《宋词选》，林静感到很惊讶。
“是啊，你也喜欢吗？真巧。”刘一凡撒谎是从来不脸红的。
“这本《宋词选》太过简单了，你可以看看中华书局新出的《全宋词》。”林静笑着，一脸认真。
看到林静的笑容，刘一凡开心得都想要跳起来。看来，花一个通宵看这鬼东西还真没错。
04
那天，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大雨。
“给舍友打电话，可一个人都不在。”林静皱着眉说道。灯光下的她看起来那么娇小可人，刘一凡真想张开双臂揽她入怀，可终究还是没能伸出手。
“这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小不了的。如果它不停，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啊？”林静叹道。
“如果真是这样，那最好不过了。”刘一凡喃喃自语。
“什么？”林静看着刘一凡，不知她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哦，我是说，我的那帮舍友下雨天从来不打伞的，给他们说也没用。”刘一凡顿了顿，继续道：“这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不如我来当你的雨伞吧。”
林静抬头看了刘一凡一眼，没有言语。
雨很大，落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刘一凡张开双臂，将林静的头挡在他的外衣下。他们挨得那样近，刘一凡可以闻到林静头上飘散的阵阵发香。林静的脸紧贴着刘一凡的胸膛，她听见了他心跳的声音。
图书馆到宿舍楼的距离并不长，雨水一滴滴落在刘一凡的背上，他全然不觉。他在心里对她说：“如果可以这样一辈子，那该多好。”
“真是谢谢你了，我上楼去换件衣裳，顺便把我的伞带下来。”林静的声音打断了刘一凡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看到林静的脸涨得通红。
刘一凡的衣服早已湿透，回去后便高烧不止。在床上躺着的这几天，林静每天都会打电话问候，有一次，他分明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啜泣声。刘一凡的心里矛盾不已，他想即刻好起来看到她，又眷恋躺在床上时她送来的关怀。
05
大家都不再为刘一凡的疯狂举动而感到吃惊，刘一凡也早已不记得自己原来的样子。
圣诞节那天，刘一凡买了一大束玫瑰，送到林静的楼下。林静看到玫瑰那一刻，不知道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刘一凡，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她的表情很淡，让人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可是，我不想我们只做朋友。”刘一凡内心一片荒凉。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甚至……改变你自己。”林静转身，消失在楼门中。
冬日的寒风呼啸而过，刘一凡抱着那束玫瑰，感觉那一根根刺正在刺向自己的心。
刘一凡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宿舍的，也不知道那束玫瑰去了哪里。
接下来的一周，刘一凡没有再见过林静。
“难道如今，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吗？”刘一凡一个人坐在雪地里，盯着漫天的飞雪发呆。这雪，多么像她的肌肤啊，白皙又轻柔，在他的梦中飘来飘去。
刘一凡终于克制不住了，拨了那个早已倒背如流的号码。电话里“嘟嘟嘟”的声音，宛如一颗颗子弹，击打着那快要破碎的心。他得到的回答是：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06
考试周那几天，刘一凡在图书馆遇到了林静的舍友。刘一凡和她不熟，但还是象征性地打了一个招呼。
“林静走的时候要我把这本书给你，可这两天我……”
“走？她去了哪里？”刘一凡打断了她的话，暗淡的目光顿时又闪烁起来。
“她半年前就申请了英国的学校，前天刚刚走。”
刘一凡拿起那本书，冲出了图书馆。
那是一本《顾城的诗》，刘一凡打开夹着书签的那一页，泪水一滴滴落下来，将书上的字迹打得模糊：
你不愿意种花，你说，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是的，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我们还没有开始，你又怎么知道会结束呢？”刘一凡哽咽着，打开了夹在书中的那封信：
对不起，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我不敢开始。
我的爸爸是一名警察，他一直是我心中的超级英雄，在我六岁那年，他出去执行一个任务，从此便再也没回来。从小我便心理脆弱，一直觉得没有安全感。高中的时候，我和隔壁班的一个男生相恋，后来由于去了不同的城市，联系日渐稀少，最后以分手告终。大一的时候，在一个学长的追求下，我们最终走到了一起。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女生相拥在一起，你侬我侬，我才得知，我并不是他的唯一。我提出了分手，他没有做过多的挽留。
我知道你为了我改变了好多好多，可我好怕我再一次失去。此次去英国，至少也得三年，谁知道三年之后，我们身边的人又会是谁呢？我害怕结束，为了避免结束，我情愿避免开始。
你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儿，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
林静
林静没有留下她在异国的联系方式，刘一凡能做的，只有对着那封信发呆，回味那令人沉醉的过往。
07
再次见到林静，是在五年之后。
北京看起来很大，有时候又显得那么小。刘一凡和同事下班后去后海闲逛，看到了人群中的林静。挽着她手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刘一凡催促同事进入临近的一家酒吧，隔着窗向外望。
林静褪去了曾经的青涩，多了一份成熟美。牵着她的男子，金发碧眼，棱角分明，男友力爆棚。
期望她不再害怕失去，期望她再也不会失去，期望她永远幸福。刘一凡想着想着，不觉已喝下了大半瓶。
但愿你选择了幸福，只是别忘了，曾经的我，是真的爱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