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是我刷过多次的剧,也有看过它的小说。我倾佩海晏缜密的思维逻辑,故事里面的包袱总能藏得恰到好处,然后在适当的时候抖落出来。
整部剧围绕梅长苏的复仇开展,但这个哈姆雷特式的故事比莎士比亚更直白,更加注重剧情的矛盾张力,人物的内在情感全部隐匿,但观看的时候每一个人物都能时时牵动我的心。
“遥映人间冰雪样,暗香幽浮曲临江,遍识天下英雄路,俯首江左有梅郎。” 当秦般弱悠悠地对誉王念出这句诗的时候,梅长苏这个略带神秘的幕后操纵者,一下以其与众不同的气质在所有人心目中扎下了根。
酒香不怕巷子深,自古以来,谋士重在美名远扬。三国中,诸葛亮早年躬耕南阳,卧龙岗上吟诵《梁甫吟》,这悠闲看云卷云舒的姿态,其实内心早已筹谋多时,对天下大势洞若观火。
司马徽和徐庶的推荐,刘备三顾茅庐之时,果然得到了不枉此行的天下形势战略分析《隆中对》。
梅长苏在当年梅岭赤焰军惨遭全军覆灭之际,在众将士的拼死力保之下得以生还,但身中火寒奇毒。
在梅岭上面专食焦肉的雪疥虫进入他的身体,他经过挫皮削骨,碎骨拔毒的痛苦治疗之后,舌根恢复柔软,可以正常说话,但样貌大改,再不是以前那个横槊越马的17岁少年。
他身体孱弱,多病多伤,需要忍受蹴发的寒疾,而且不能享常人之寿。漫长的12年,他休养生息的同时,在琅琊阁上运筹帷幄,多年的布局,他培植起了自己的江湖势力,摇身成为江左盟的宗主。
他拖着病躯,与此同时在密切观察朝堂动向,就像诸葛亮深处隆中,但仍然知晓世间情势,这大概就是智者的标示。
12年的闲云野鹤的时光,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当誉王和太子进行如火如荼的皇位争夺战的时候,他知道这个可以让他重返金陵的复仇时机到来了。
当年他们林家的赤焰军十万英魂葬身梅岭,本就是一场遭奸佞小人谗言的冤案,而今,他以苏哲的布衣身份返京,为整个林氏宗族沉冤昭雪。
还未进京,就掀起了一场波涛,凭借琅琊阁的“麒麟才子,得知可得天下”的惊人评语,待价而沽,成为朝堂多方争相招揽的谋士。
表面看起来,他武艺尽失,病骨支离,年寿难永,但实际上,他手似波涛,眼如利刃,满腹奇诡,算无遗策。
就如三国中,所有曾经和诸葛亮对阵的人,曹操,周瑜,王朗,司马懿都曾经嘲笑诸葛一介村夫,岂能知兵?
虽然在那个汉末衰微的年代,诸葛亮以一介布衣之身隐身村野耕种,地位远远及不上当时地位最高的官阶士大夫一族,但事实上,未雨绸缪,大智若愚,他在27岁那年,就曾慷慨激昂地给刘备规划好了往后十几年的路线。
“利用汉宗室后代名望,广罗天下英雄贤才,占据荆,益两州,交好周边,安抚少数民族,对外联合孙权,对内改革时政,一旦天下形势有变,派一员上将,西出秦川,天下霸业可定。”
29岁的梅长苏,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横枪槊马的赤焰军少帅林殊,他容颜灵秀,气质清雅,精通音律,才冠绝伦,蝉居琅琊公子榜榜首。
他初入京城,就展露了他的手腕。西南幕王府霓凰郡主是女中巾帼英雄,因幼弟年幼,她独掌西南数十万兵马多年。
梁帝为西南幕王府的郡主,在皇宫搭下擂台比武招亲,表面是为郡主择婿,实际上是为了悄悄转移西南幕王府掌控的军方势力。
比武场上,北燕的百里奇成为一匹黑马,从擂台里脱引而出,此时,梁帝如坐针毡,一旦霓凰远嫁北燕,反而会令北燕如虎添翼。
被举荐为文试官的梅长苏担起了要阻止百里奇比武获胜的重任,早已布局的他,仅靠三个稚子的剑阵轻松击败了百里奇。
朝堂上波谲云诡,梅长苏凭聪明才智化解了梁帝的担忧。
宫帷内,太子之母越贵妃进行着培养自身势力的阴谋,她用情丝绕这种迷酒灌给霓凰,放入外臣司马雷,给他制造玷污霓凰的机会,以此逼迫霓凰就范,下嫁给司马雷,以壮大她的势力,丰满她夺储的羽翼。
梅长苏虽然误判,但好在最后霓凰还是相安无事。他就此送了誉王一个在皇帝面前立功的机会,其实这也只是他在皇帝面前掩人耳目,不得已而为之的一步。
但誉王会错了意,他以为梅长苏用这件事来表示他将效忠他的诚意。本两边都没有接受招揽,此时因为这件事,没有立场的他,被外界误解为他已经效忠誉王。
梁帝最不受待见的皇子靖王,是他的儿时好友。虽然两人再度重逢,可靖王早已不认识他。
为了平反父亲冤案,挽救大梁数十年的颓势,内心深处忍受着挚友的误解,克制着和霓凰的两小无猜之情,他以病弱之躯掀起波涛,搅动浑水,最终辅佐明君靖王登上了皇位,为赤焰军七万忠魂洗雪了污名。
蛰伏12年,一出手就不凡,这大概就是谋士的手笔。
三个稚子经过几天的剑阵排练,就能够打败北燕大将百里奇,所有人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绝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而他梅长苏当廷承诺的无稽之谈果然在众人面前实现了,他没有使用什么妖术在场上助力,只不过那个号称为北燕第一上将的百里奇是他的人。兜一圈下来,组局的是他,破局的也是他。
利用这个机会,他向在座的所有人证明琅琊阁“麒麟才子,得之可得天下”确实不是一句虚言。
梁帝敬重他是江湖上的白衣秀士,几分关怀下来,就让他坐稳了朝廷客卿的名头,所有人不免又对他多几分敬畏。
而此时夺嫡的誉王和太子,对他越发生出好感,恨不能立马就威逼利诱,把他招揽麾下。
靖王虽然一直以来是边缘人,从来是被梁帝忽视的那个,而且性子耿直,忠厚。虽然一开始,靖王深深恼怒他的步步为营,更厌恶他利用霓凰来做为誉王的进阶铺路石。
但善于洞察人性弱点的梅长苏,一早就用靖王长兄祁王的遗腹子庭生笼络住了靖王。
当年赤焰一案,不单林府惨遭灭门,梁帝的长子祁王也被牵连谋反,在狱中自杀身亡,他府邸的人全部被充入后庭为奴。
虽然靖王深敬祁王,更想保全大哥的血脉,但奈何他人微言轻,庭生做为遗腹子生下来之后还是在掖幽庭里为奴。
梅长苏送给靖王的第一份礼物,就是把庭生从掖幽庭里救了出来,这样的谋士怎能让靖王不动心?
当他向靖王坦诚,愿意做为谋士助靖王夺取皇位,并且给他描述他未来的美好蓝图时,靖王答应了,但是同时让他承诺,不会不择手段将贤良忠臣做为棋子。
靖王刚直,一身正气凛然,但略带点天真,他的世界最纯真美好的时光永远停留在20岁,那时候他和林殊是金陵城里两个阳光明媚的少年。
12年前的梅长苏,那时候还是林殊。在靖王眼里,他骄傲张扬,争强好胜,从不肯低头认输,穿着银袍使着长枪,呼啸往来。喜则雀跃,怒则如虎,是从不畏寒冬雪原的小火人。
他永远想不到如今,这个拥裘围炉,低眉浅笑,语声淡淡的人会是他曾经的挚友。
眼里总是闪动着沉沉眸色算计人心,脸色苍白如纸,指尖寒冷带着地狱幽凉,是他对于他的全部映象。
虽然他已经成为他身边最应该信任的事业合伙人,但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有价值观上的巨大分歧。
梅长苏对他却始终是亦是谋士,亦有着对过往的眷念,以及对他始终是故人的保护。
“他天性不善权谋,这又有何妨,不是还有我吗?那些阴暗的,沾满血腥的事,让我来做就好了,为了让恶贯满盈的人倒下,即使让我去朝无辜者的心上扎刀也没有关系,虽然我也会因此而难过,但当一个人的痛苦曾经超越过极限的时候,这种程度的难过就是可以忍耐的。”
当靖王对他质疑他的不纯动机,他忍受住不被信任的痛:“殿下尽可以用任何手腕来考验我,试探我,我都无所谓,因为我知道我自己想要忠于的是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
当蒙挚建议他告诉靖王真相:“为什么要告诉他呢,无论曾经是怎样一个天真无邪的朋友,从地狱归来的人都会变成恶鬼,不仅他认不出来,连我自己都已经认不出我自己。”
他时刻把握着作为靖王谋士的分寸感,也懂得站在他人的角度观览全局。“因为他现在心无杂念,夺位目前来说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一件事,我为他所做的一切,他只需要判断对夺位是否有利就行了,至于这些事对梅长苏会有怎样的后果,他根本不必在意。”
“可一旦他知道我就是林殊,优先顺序就会调换过来,他会忍不住想要保全我,要为我留后路,这样做起事来,难免缚手缚脚,反而相互成为拖累。”
这部梅长苏一个人的权谋剧,最精彩的部分除了一桩桩的阴谋布局,当中夹杂着的纠葛的感情,也是它最令人动容的部分。我用沾满鲜血的手,给你铺就通往最高荣耀的康庄大道。
他内心藏着对于靖王的期待,藏着靖王上位后革除弊政,衰颓的大梁如雄鹰展翅的希冀。
就如《权利的游戏》里的雪诺一样,心心念念凛冬将至的预言,想着的不是自己的领主之位,也不仅仅是临冬城的安危,更是整个七大王国百姓的兴亡。
他们的共同之处,是都有着宏大的格局和对于家国的情怀,但梅长苏比雪诺更善于揣度和把控人心。
在三国里,所有人之间进行着计谋与理性的较量,鲜少夹杂情感。
唯一让我记忆深刻的一部分是,关羽兵败被俘,被孙权杀了,刘备号啕大哭,顾念兄弟情的他力排众议,准备带领东吴一众将领前往攻打东吴。
雪上加霜的是,他还没有出兵给结拜兄弟报仇,张飞就被手下人割头潜逃,这一下,刘备实在是咽不下对东吴的满肚怨恨,率领马步兵三军浩浩荡荡西出蜀山前往讨伐东吴。
对于感情的倾注不同,我想,这大概是女性笔下的权谋剧和男性笔下的权谋剧最大的不同。
海晏笔下的梅长苏是当年赤焰冤案里唯一的幸存人,他没有了家人,坐在皇位上的舅舅梁帝与他之间不再是骨肉血脉之情,而是杀父灭族的仇人。
对于人心他看得透彻:“人只会被朋友背叛,敌人是永远都没有“背叛”和“出卖”的机会,哪怕是恩同骨肉,哪怕是亲如兄弟,也无法把握那薄薄一层皮囊之下,藏的是怎样一个心肠。”
虽然身染火寒奇毒让他身体遭受挫皮削骨之痛,遭遇灭门之祸让他内心痛苦万分,但他曾经年少时的旧识,靖王景琰,大统领蒙挚,未婚妻霓凰,他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内心仍然激荡不已。
他还是会忍不住要在善于猜忌的梁帝面前保全他们,更不会让他们成为他复仇之路上的棋子。
他驭下有术,毫不掩饰他的奸诈诡谲,“对童路坦然相待,用人不疑,这就是我的诚心。留她母妹在手,以防万一,这就是我的手腕。并非人人都要这样麻烦,但对会接触紧要机密的心腹之人,诚心与手腕缺一不可。”
还真得感叹梅长苏不是现实人物,而只是出现在剧中的腹黑者。但实际上,我绝对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着相当厉害的男人女人。
这让我想起赌王四太梁安琪,据赌王妹妹传言,赌王当年并没打算迎娶梁安琪,但因为梁安琪掌握了赌王的一些秘密,赌王不得已才娶了梁安琪,给她购置了一栋豪宅,作为他们的爱巢。
梁安琪对于赌王有一定的感情,不管是崇拜,还是爱慕还是其他的,对于赌王,她也使了一定的手腕,要不然60多岁的身家上千亿的澳门大亨怎能跌入她的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