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第一次看足球比赛还是在2002年,第一场比赛是和哥斯达黎加,课上到一半,老师突然看了看手表,招呼我们去了多媒体教室。
一整个班级,五六十人守着不大的屏幕,全神贯注,气氛神圣。哥斯达黎加这个国家反复记了三四遍才能记住。
那时候并不知道任何足球规则,只知道不能让那十一个人把球踢进中国的大门就好,看着我们几个神情超级凝重,旁边的男同学不禁嘲笑,就暂且称呼他Y吧。
Y是我们班的班长,也是班级足球队的守门员,学习优秀,玉树临风,难免会成为一个班级里的焦点。不过那时候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尖子班里谁学习不好啊,都暗暗较着劲儿谁也不服谁。每当说起Y都一副那样也叫帅,老娘看不上的神情。能在女生团体公认帅的永远都是高年级的学长,好像如果承认了本年级,特别是本班级哪个人帅的话就拉低了自己的审美水准。
初中的时候犯花痴喜欢当时号称神颜的初三学长,染发烫头,穿着肥大拖地的运动裤,过长的刘海下依然遮不住明亮的眸子。
神颜学长虽然是个学渣,但却是田径队的,每次他们训练的时候,我们几个小花痴总要趴着窗户心领神会的往外瞄几眼,再默契的相视一笑,仿佛在说你看我男人又在跑步了,每一步都踏在了我心上啊。
如果碰巧能赶上体育课,那简直快乐到起飞,没什么比吃着雪糕坐在台阶上看学长跑步更带劲的事儿了。有一次体育课和隔壁班约足球赛,Y号召我们给班级加油,真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集体荣誉似乎远比偷窥学长要正大光明许多。我们一面身在曹营的给班级加油,一面又心在汉的偷瞄着学长,大局当前下粉个爱豆也是不容易。
但是说来奇怪,我们班那天形式非常不利,对方频频在我们门前造势,据称主力后卫学习没考好情绪低落,低落你七舅姥姥哦,刚才课间还身姿矫健的抢我一包辣条,果然官方说辞神马的最瞎扯了。幸好Y的多次神勇扑救才没让对方得逞,最后好像是2:0输了,丫不是很神勇,废话你一个人单挑十一个人试试。
但是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么清楚呢,Y不是趁机花痴学长么?
说来惭愧,后来我曾多次假借偷窥学长之名偷瞄Y踢球,倒不是喜欢Y,我突然发现放着帅气的家花不看,非要去看遥不可及的野花,年轻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绕远道走弯路呢,我生而犯懒,我偏走捷径。
后来迎来了球类运动会,篮球不提也罢,好像学习好的长得都不太高,但是足球我们班级居然一路杀到了决赛,要知道当时很多人都是看笑话似的看我们班,你们不就是学习好吗,运动会?赶紧回去做题吧,操场不适合你们这群书呆子。在这种大氛围下,大家都铆着一股劲,力证我们不是高分低能的学习机器。
能进入决赛圈谁都不是靠运气来的,看着他们一个个拼劲全力的围堵对方的厮杀,又在你来我往间寻找着撕破对方防线的机会,心情一如第一次看中国队踢球那样紧张激动。但是和体优生居多的对手相比,实力悬殊清晰可见,任凭年轻的小伙子们如何抵挡,我们的城池到底被攻破了一球。
这时候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不到1分钟,Y突然着了魔似的带球向前,离开了他本应坚守的球门,禁区,半场,甚至面对对方全员人墙般的阻挡,依然毫不退缩。几番突围下,终于在禁区内一脚大力抽射,全场宁静,秉着呼吸看他遇魔杀魔,遇佛杀佛。
而那只足球,在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后,被对方守门员收入囊中。
就好像反派大boss那样,在最后时刻被命悬一线的主角击败,轰然倒地。
人心所向,全场欢呼。
紧接着哨声响起,比赛结束,周围那一双双幸灾乐祸的眼神排山倒海般投射过来,势要让我们血流成河
而我的眼睛里只容得下缓步前进的Y,他尽力了,也玩脱了。别人都觉得不顾团队配合心机的想要耍帅扮酷,好像赢了就是全最佳,输了就是装逼不成反被操的low 货。
你们才low ,你们全家都是low 货。
他明明是我们班的救世主,是我的super star
我们不顾所有人的嘲笑,自发的鼓掌喝彩,甚至在主任公布名次的时候喊口号,声音远比检阅走过主席台的时候整齐嘹亮。那自然是压不住第一名公布时其余九个班级的齐声祝贺。
那又怎么样,就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站过来与你为伍。
再后来我开始渐渐关注起足球,借男同学的天下足球体育世界看,挑灯夜战的看世界杯比赛。喜欢的队伍从球星耀眼的巴西变成风格稳健的德国,喜欢的球星有帅的也有丑的,但无论何时都始终私心偏袒着守门员。
守门员多重要啊,一个人守着最后的防线,要抵挡对方猛烈的进攻,更要随时应对千变万化的进球方向。球队赢了就脱下厚厚的手套,冲向球场拥抱队员,但是一旦输了,不管之前曾经多么努力的抵挡进球都难辞其咎。
成了是别人的荣耀,败了是自己的失误。
大概守门员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赛场上进一个球吧。不知道有多少守门员也曾经那样不顾家门安危,发了疯似的冲到另一个球门前。
可是有那么一个少年,曾经在比赛最危机的时刻,披着风,踏着云冲到了最前线。
也那样冲进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