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街上走,会看到一串钥匙。一串丢了的钥匙。一般,会径直走过去,懒得理。偶尔,会捡起来,上面有大的钥匙、小的钥匙,有的还有小挂饰,一个耳勺,或指甲剪,或者耳勺指甲剪同时有。一次,还有个塑料编成的虾,两只塑料珠的黑眼珠,小可爱的。抓着钥匙在手,想,又一个进不了家的门。人呗,不恨无家,倒更恨有家归不得。急匆匆赶回,却只能徘徊在门外,那个急。我尝过那个急,真想踢了门,百爪挠心。最好的好事也黄了,因了那拴进不了的门。
有一年,在宝安,是樊子还是谁,带了梁小斌过来吃饭。写《中国,我的钥丢了》的那个。他落寞萧瑟,正像个丢了钥匙的人。他不苟言笑地喝酒,漠不关心地听着旁人的夸奖。对,他的眼神是漠不关心的眼神。我至今记着他的眼神,那个正视国家的钥匙丢了的诗人,谁又让他丢了钥匙、找不到命运的归路?听说,他本该得意些,他不愿意,到底喜欢落寞萧瑟地走。
我有点信又有点不信。或许,诗人本该如此,他们只能给别人找钥匙。诗家不幸国家幸,但诗家不幸了,国家也跟着不幸,那就噫咗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