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来乍到
十年前我被毫无准备的分配到洪格尔高勒镇工作。当时机构改革,没想到被调至苏木。家在旗里,孩子又小,满心的委屈愤恨。可是有什么办法,既无力反抗又不能丢弃工作。草芥一样的小人物,只能忍受悲哀,心情一片灰。那个时期朋友说我变成了“祥林嫂”。一见面就和他们重复着不满与报怨。哀怨的心情想想都觉可怕。多年后回头去看,却有种释然感恩在,一切自有天意,都是最好的安排。
洪格尔高勒镇离旗100多公里。那时没有直达车。上班坐车到盟里再倒车,一来一等,总要一天才能到达。
刚到苏木,姑娘每天打电话哭,生病的时候哭着让妈妈立刻回家,仿佛哭闹后妈妈就能顺着电话出现在她的面前。每每离别时,年幼的姑娘总会哭着拉着我的衣襟不肯放开。坐在行驶的车上,茫茫草原急驶而过,呆呆看着电缆线上的跳跃着的阳光,默默的流着眼泪。
说是镇,其实就是苏木(村)。条件差,住的竟然是以前招待所卫生间改造的房间。窗户上贴着雾面纸,时间长了,脏脏的发黄。两张床靠门放着,卫生间的两个隔间就成了我俩的办公室。
天花板上白色石灰一大片一大片裂开来,时不时会掉下来。睡觉时,听得到老鼠在办公桌里叮里咣啷乱窜,下水道也会时不时传来哗拉哗拉的声音,仿佛那里面藏了什么东西。刚开始,吓得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浑身是汗。怕虫子从下水道爬出来,怕老鼠窜到床上来。一夜难安。白天会看到各种大铁牛(黑色甲壳虫)在地上乱窜,一开始吓的吱哇乱叫,直往床上跳。后来竟然做到熟视无睹,冷眼旁观,任它们窜来窜去,自由来去。
一想到曾经是卫生间,虽然没有用过,心里极度不舒服。马桶早已卸下来用水泥抹死,留了印记在地上,让人遐想,不敢在屋里吃东西。可是时间长了,也就忘了这件事,苏木本来清苦,物质匮乏,食堂的伙食单一。刚吃了一会儿饭,就会感到肚子空空,老是想吃东西。自己买了零食方便面,吃的香甜。环境改变人,这一点都不假,我这株野草,没用多长时间便在这里安营扎寨,心也慢慢安顿了下来。
镇所在地很小,没几户人家,单位也不忙。一年四季在单位呆的时间不长。回家一段时间再去上班,办公桌里吃的东西被老鼠糟塌殆尽,只留下数粒老鼠的粪便。那时我留下后遗症,拉抽屉的时候总会战战兢兢,担惊受怕,害怕猛不丁窜出一只老鼠,随时准备逃跑。
同舍的同事还劝我,这间房子暖和,是她好不容易占上这间屋子的。冬天是比别的屋子暖和,因为它的暖气多加了一组,水管子比较多。苏木风大,寒冬到了,外面寒风呼啸,冰天雪地。宿舍真的很暖和,心里不由得生起一丝丝欢喜。
那时是平房,屋里没有卫生间,夜晚上厕所就是大问题,一到傍晚就不敢再喝水,临睡时,几个人总会相约去趟“遥远”的厕所。偶尔壮着胆一人起夜,一路上黑影幢幢,草木皆兵,必是一路小跑回来。冬天更不必说了。实在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出去。后来搬到新的办公楼,宿舍依然是平房。条件还是很简陋。
镇里的房子和旗里基本一样,一排排平房,一个一个小院。街上零儿星几个人,静悄悄的。刚到新的地方一切都很新鲜。闲来无事,同事领我去串门,一进门就听见狗叫声。他和这家很熟,知道他家狗不咬人。那也很害怕,胆颤心惊地进到屋里。一进门,一口锅放在外屋地上,几只鸡,站在大铁锅边,偷吃着锅的东西。主人过来,把鸡哄走, 不知这锅里是饭还是给小鸡出的食儿 ,没敢问。当然,苏木里的人家并是都是这样随性,只是第一次串门,印象很深而已。
政府有食堂,外地的职工交伙食费,都在这里吃饭。第二天,镇政府的小喇叭就当所有职工的面说:听说你昨天和某某骑着自行车去串门了?苏木太小,有一风吹草动就人尽皆知。言外之意让人啼笑皆非。当然只是开玩笑,全无恶意。
苏木东面有一条小河经过,一座小小的石桥架在小河上。夏天一到,清澈河水潺潺细细的流趟,用手捞起河里小小蝌蚪,滑滑的,凉凉的。小河附近,是一片沼泽地。土地肥沃,牧草茂盛异常,长着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各色的小花盛开,鸟儿飞来落下,翩翩起舞。微风吹处,水草和芦苇摇头着头,唱着歌。柔美的绿荡起来就像流动的波浪。还记得有几棵高高的树,树杈上硕大的鸟窝,不知道是哪个鸟儿的家。
苏木东面的林场有一个水库。当地人叫它“大河”。它并大,小小的像个“水泡子”。它的不远处有一个神奇的“响泉”。泉水汩汩的从沙地不断冒出。用石头圆圆围住,象一滴珍珠。如果你对着它大声呼喊,或用力跺脚,泉水会更加欢快的涌出。泉水甘甜清凉。清澈见底。居民常拿了水桶、水罐盛了回去喝。夏天,附近有人拿了自家种的蔬菜,在响泉洗好了,盛在篮子里卖给慕名而来的游客。红萝卜甜甜脆脆,黄瓜清爽可口,酸酸甜甜的西红柿的滋味,至今仍留存于舌尖,仿佛要流出口水来。
洪格尔高勒镇地域辽阔。它位于阿巴嘎南部,地处浑善达克沙地北缘。集典型草原、草甸草原和沙地草原于一体。境内沙丘起伏,连绵不绝。辉腾河和高格斯台河在境内流过。镇内居民多数为蒙古族。主要以养牧为主。
草原上水最珍贵,有水的地方就是宝地。洪格尔高勒的意思“情人河流”。因为这里生活着有情有义,纯朴勤劳的草原儿女。这里是我梦里的草原,上天眷顾,我有幸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