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自己心里特别难过的时候,遇到难以逾越的坎时,第一个永远想到的是父亲,从小到现在,父亲一直是我心灵最终的归属。
我虽然也是子承父业,和父亲一样,走到了教育战线,但在教自家孩子时,我永远不如父亲!
面对孩子的中学生活,我已无能为力,我已筋疲力尽,甚至有些心痛,频频向父亲倾诉。父亲的话语还如当初待我一样,温嗳而有力度。
就是父亲温暖而有力的话语,让我顺利地度过了中学,度过了叛逆期,成长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中学时期,我也曾叛逆过,干过很多错事,错得无法无天。但父母永远是那位愿意宽恕自己的人。
刚进中学,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傍晚,懵懵懂懂就和几位同学出了校门,替同学父亲取酒壶,剩下的那点余酒,我们好奇地尝了苞谷烧的味道。香甜甘醇的苞谷烧不过瘾,在商店里继续买酒喝,不知不觉就是酩酊大醉,在寝室里胡言乱语,影响极坏。
父亲被老师叫来,面对我的囧态,狠狠地说了一顿:“家里的酒缸淹死你的都有,就那样好吃。”很少挨骂的我,被父亲这么一说,心还是惊到了。事后,父亲没再多追究。我再也不喜欢苞谷烧的味道。
孩子错了,大人就是要狠狠地批评到点上,但不老拿过去说事!
从小父亲就给了我和妹妹各自的储钱罐,压岁钱自己管理。上了中学,父亲按星期给生活费,依然是自己管理。
食堂的大锅菜,总不受学生待见,校门口的菜就是香饽饽。
一到饭点,校门口卖菜的很多,都是临街的商人,摆在自家店门口; 当地的老百姓炒好了菜,在自己的背蒌上放个竹篮,篮子里装一大盘子熟菜,沿着校门口摆放。
一长条卖菜的,有各种咸菜、炒菜,任你挑选。最诱人的当属炒洋芋丝,那也是我的最爱。
我自己掌握着一周的伙食,其实父亲也是给足了钱。如果稍微贪吃点,那肯定是不够用的,但按正常消费,已是足足有余。我常常买一角、两角钱的洋芋丝,就够我吃一顿的。每周五元钱,我也能省下两元。
省下的钱,我都存老师那里了,父亲也不会过多问的,三年下来,毕业考试要交的各种费用,我从自己省下的钱中支付,没问父母伸手要钱,这成了父母一直引以为傲的事,直到现在。
勤俭的我也影响了妹妹,她一样也是这样做的。
父亲从小培养我们的理财能力,树立正确的消费观,勤俭节约!
在学习上,父亲不多操心。那时候,学习好像一直都是学校的事,与家长无关,从内心来说,都缘由老师的责任心,家长根本不用担心。
初中一到二年级,学习习惯还行,努力程度也还过得去,父母也没过多给我压力,我也觉得还轻松,在班级保持中上成绩,也没给自己定目标,一切顺其自然。好也好,差也罢,没当回事。
但那时候的我们,考学是走上铁饭碗的一条重要出路!我没意识到,没想过靠读书能走出去,也没想到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读初三时,我彻底改变了。一切皆因我知道了父母所受的苦。
在一次返城回家的班车上,妈妈坐在后排,和旁边人的说话声,引起了坐在前面一对夫妻的注意。
他们在车上又和妈妈说起多年前的纠纷。
妈妈在家开了小店,他是教师也是煮酒卖酒的商家,和爸爸是同行,自然而然就选我家,成了帮他销酒的点。爸爸曾经说我家的酒缸,也是他家的酒。
一年两年合作很愉快,也很信任,最起码我父母是真心待他的。
一次送酒后,没付现金,父亲打了欠条给他。一段日子后,他提起要那笔钱,但又未带欠条,非要父亲给他,父亲付了钱却取不回欠条,他说找不到欠条了,就打了收据,也承诺不会再要第二次。父母就那样相信了他。
过了很久,他拿了欠条再次问父母要钱,父亲拿出收据说已经付款了。他不认账,说父亲伪造收据和私章。憨厚老实的父母,说不清道不明,对方的狡辩算是让父母见识了。
父母不明不白还吃上了“官司”,他恶人先告状,将这事递交给了教育局来调解。一向身居乡村的父母,哪有对方的能力,不认识一个领导,稀里糊涂又白白输了“官司”,扣了父亲两个月工资,他直接在父亲所在的中心学校取走了父亲的工资,父亲毫不知情。
父亲情愿示弱,说那点钱也穷不了自己一辈子,也不去追究。父亲选择无原则的退让,选择无奈地接受无理的处罚。
父母有理没处说,所有的不谨慎和无知,都至自己于绝境。父母不再去提,一再叮嘱我,做事要周全,不要再像他们做无知的事。一再叮嘱我,交友要谨慎!
多年过去,本以为父母吃了亏,终究是过去了。可在班车上再次碰上他们。
他们夫妻俩死死纠着母亲不放,说了很多无理的话,到了中途,他们的家门口,拽着母亲就往车下拖,不知道想干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遭遇,母亲除了说理,早已泪流满面,妈妈抓住车上的栏杆,死死不松手。车上的一位长者实在是看不下去,说:“你们夫妻俩非欺负一个妇女,再说听你们说了半天,过去多年的事,还有必要这样吗?”他们这才松手放过母亲。
母亲也不知道是怎样熬回家的,一下车就去了父亲所属的中心学校,在领导办公室大哭一场,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周末回家后,我才知道妈妈的遭遇,气得牙痒痒,却无能为力。
老实巴交的父母,总是吃尽了亏。
父母一向爱护自家的自留山、自留地,护林育苗的父亲,把自家山林的树木管理的很好,不为小钱而任性地乱砍乱伐,卖山林,他情愿让树木蓄在山里,待长大后再派上用场。
多年以后,在当地村子里,只有我家有大杉树、大枞树、大柏树,想买的人很多。
也许是父母知道送我读书要花钱了,也赶趟儿,凑热闹,打算把山林里的部分大树卖掉。他们并不懂生意,有人找上门说买,他们就卖了,问对方有没有手续,别人说有,他们也就信了,也没看白纸黑字。再说一个村里的人,也不会骗人的,父母也就相信了。
结果那一桩树刚从山林里弄下来,就被林业局叫停了,全部没收了,买的人也给抓了,父母还背上“卖青山"的罪名,罚了几千元。父母分文没有得到,白白挨罚受罪,还丢掉了近万元的一桩树木。九十年代,那些失去和罚掉的,都是巨大的,对父母的打击也是巨大的!
那段日子,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每当逢场赶集,母亲不顾路途遥远,就来学校看我,跟我送换洗衣服,跟我说说家里的这桩糟心事,倒倒苦水,我也认真听妈妈说。
母亲好像到我面前说说,心里又好受些。我似乎感觉到,父母寄希望于我一身。我看母亲本来难过的样子,但见到我以后,又欢喜了许多,看她默默的为我拿换洗衣,我暗暗发誓:一定要争气,要考学,要当法官,还父母公平,不让父母再受欺负。
自从有了这样的想法,变化是相当大的。挑灯夜读,起早晨读,那时候,只比谁起得早。为了巩固已背诵的英语课文,躺在床上默默地回忆方肯睡着。
读书就怕勤奋,努力后,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老师一直守护着勤奋的我们。
毕业考试在县城参加,母亲全程陪同,糟糕的我,生理期偏偏赶上考试,我焦虑之极,也不敢对老师说,身体极度不适,也幸有妈妈在身边。妈妈在浴室替我清洗脏衣裤,安顿好我,又送我去考场,让我安心参加考试。
直到成绩公布的那一刻,全校四名公费生,我们班三个,我是其中一个。老师笑了!考学的喜报贴在大街上,父母笑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如果不知道父母苦,怎会努力为?
只有知苦,敢改变那苦,方能遇上最好的自己!
过去吃过的苦,都是现在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