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这几天得知老妈的腿病突然见好,加上每天陪老闺女混脸熟的小玩伴渐渐多了而且特别友好也不倔脾气,老公应酬少且不臭脸,我居然也出奇地情绪好转心境开阔。
于是每天沉浸在为抓闺女心的各种读画玩,和为抓爷俩胃的各种煮炒拌中无法自拔,看书也是如“广告中插播电视剧”,一天凑不齐一沓整数页。索性把码字什么的抛九霄云外忘光光,管它呢,开心了就是不写字也是一天么……
然后就突然奇怪了:为什么心情对写字这个事影响大到截然相反?为什么郁闷的时候就要写字,就觉得写字是个多么重要多么大多么了不起(当然,写好了的确是了不起)的事情,而愉快了就反而不想写了呢?是因为我到底没有把它当个事来做么?那我倒底是活在什么里面,又想活在什么里面呢?
【壹】
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活在回忆里。
能想起来的一切回忆。
尽管因记事晚而童年往事非常之缺失,也尽管因一孕傻三年导致又丢失了中学时期及以后的许多美忆,还是有很多事情都要回来我的脑袋放一遍或不止一遍电影,像从宇宙各个角落汇集来赶一场聚会。
其实或许更可以说是我需要它们,愈是丢失的多了愈是饥渴地要把其它还存在的找回来。
这其间,有儿时家门口恍惚存在于每个傍晚的瓜地,有乖乖的家狗陪着连我都敢一夜守瓜,夏日晚风吹透瓜棚,棚顶漏着一直以为是专门为了看星星。
有屋后的小树林,暑假作业做完后每天都会抽空去练习那支舅舅送的口琴,或者心情压抑时去面向树林延伸的方向大声喊唱。当然
也干过拿小刀以“静”等复杂笔划的字伤害小杨树的事。
有高考前每天跟着太阳比赛起床,然后在朝东的大门门框上吊单杠直到太阳完全跳出地平,一学期下来手里的茧子像是干了多少农活似的。
还有第一次出远门离家三千公里的自我鼓气充大尾巴狼,新环境中交友忽而大方又忽而谨慎的异常和深夜回归自己又找寻自我的迷茫。
当然会有坠入心仪的美好和纠结,美景似乎永远停留在那一片全功能的香樟林,或佯装捧一本专业书闷热地同众多知了一起焦躁,或边凉爽在雨后湿漉漉的石凳上边发呆潮了裤子都不自知。
也还有,就近点,刚扎到这个城市时各种找工作同时学着做亲爱的人的家庭主妇,比起商场更爱也更多地逛菜市场,因为后者是刚需且比较有底气。周末也壮(此处请念上声zhuǎng,意思是插葱装象一下)成个女主人的样子,请楼上楼下没有灶台锅碗的跟男友关系好的单身兄弟伙来,开仓放粮。其实就是像那个“融资”笑话所讲的,大家拼着吃一顿还算丰盛的烩菜或火锅,对,真的有火锅,作为改善伙食。
不几年便成为各城中村里遍地开花朝作夕息的漂流大军中的一员,微不足道地学习和努力掌握令生活更有趣的各种技能。
所有回忆都在敲打我,为什么我没有那些时候,更多地感觉到快乐?
以前的小确幸都是那么单一,小愿望也都那么具体,人似乎还没有学会有各种附加的要求去费心地拔高自己,也就不会用各种欲求来折磨自己。
【贰】
活在庸碌的现世。
上班。
朝八晚六地存在,千篇一律的流程,处理完工作后的小憩时光还要品尝各种机关算尽和八卦的味道。发现原来这些随着时代拔地而起的玻璃大楼里面还真的都长得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墙外造着光污染,墙内盛产言污染!
晚婚晚育又产后复出的高龄职女如我,没想到还能赶上这些染着青春活力色彩却集复杂多变和枯燥单调于一身的职场体验。跟着一帮弟弟妹妹辈的去融入快节奏工作,也被那样一帮小年轻跟着讨教生活小窍门甚至两性情感经验,边学习边进步边重温青春。
明白了所谓“千万不要把同事当朋友”,是确有大道理的,尽管蓝色如我作为一条真诚的小丑鱼,还是能打破此律义无反顾地在纷丽的鱼群中交到志同道合之士。
踏实勤快地做事却让人认为是老实就适合干所谓的老实活儿,N年后成功被进修成为一根“老油条”,然后不求上进,只求够吃。
看着每天都鱼贯而出入的上班族群,时常感觉像生活在海底,阳光像希望,在头顶飘忽而微弱。随着各式鱼群,有梦想却无目标地奔游,都匆忙地只为一口吃的。现实,只是比海底好在没有大鱼的追食需要去躲避。
【叁】
活在一堆琐碎搭起的危厦里。
不上班。
=相夫教子?
相夫倒不用了,一张旺夫脸也不是那么易长成的。
教子……只是个梦想,言传身教总是出奇不意地出现点偏差。凡妻俗子,酱油琐事,动辄给了自己弄坏情绪的借口。然后再怀抱无辜的孩子在愧疚中修复情绪之殇。
与其说教子,不如说被子教。很多时候情绪的波动,是被孩子发现并纠正。她会哭里装满委屈,还不忘表达:“我不喜欢你这样凶”或者“你不能对我这样大声讲话”……顿觉失态后相拥而泣。
不上班,可能更≈琐事。
一天三餐,最好相邻两天都不要重样。否则孩子挑食。或者难道是惯着了?于是各种搜菜谱、逛菜市和琢磨做。却成功率寥寥。“运气不好”,或者,没有带入激情的味道。
一日两散步,也是遛孩和买菜
最大的毛病原来是:去做别的事比如自己喜欢的事或好不容易有机会做的事,总是对孩子心生挂牵;可等回到她身边,安然无事了,又开始在心里碎碎念自己的自由自己的时间空间。
因为不够专注所以觉得那些小事都是琐事,如果件件琐事都用心做了,也许琐事也不琐,就像如今,时间都能碎片化管理。
【肆】
活在无谓的攀比中。
“你家住几层几号?”“……”“那个户型小啊!不过小年轻够住了”(潜台词:唉还真有人住那户型?!那么小的房子,怎么住的哟……)
“你家小孩上的哪个幼儿园?”“……”“呀!那是个好幼儿园呐!好多人掏钱都进不去呢”(潜台词:这家经济不错哦,不知道是小两口能干还是爹妈就有钱…至少爹妈社会关系应该挺硬的…)
“你家孩子该高考了吧?考到哪了?”“……”“没出省啊?没出省好,离家近,回家勤。不像我们那个,远得一年也难回来一次……”(潜台词:看样子没我家孩子考得好,好……)
“周末都带娃去哪玩啊?”“……”“哦,没车就是不方便,搭车小孩受罪,在家吹空调还舒服些……”(潜台词:还好我儿子有车……)
这是带孩子出门碰到同样带孩的大爷大妈宝妈保姆时最经典的聊天内容。似是无限风光在比中。
还有些没问出口的,比如看着你家孩子玩了什么稀罕玩具,不二日就也买了崭新的;看到有种苹果在流行,哪怕月供也要跟上不能落伍;听说谁家又买了新房要搬家了,却只在人后揣测应该是小富二代吧……
不太费劲的,就算尽心机赶紧攀上;大动干戈的,就自捂眼睛否认能力。
否认了人家“能”的能力,也同时避而不谈自己“未能”的能力。
自欺,欺人。
【伍】
活在一个面具做的躯壳。
有个朋友,工作性质出差,范围全国,内容主要就是喝酒。因为国情如此:谈业务=吃饭,吃饭=喝酒。工作起来精神抖擞帅哥一枚,然而是哥们儿的都知道,夜市上只找两样:哥们儿,醉。找哥们儿可以倒倒被人或被款牵制着往死里喝时的苦水;找醉可以让脑袋放空,反正那些繁复恼人的商业关系永远会用钱来提醒你该做的事,所以得空忘记一会儿是一会儿。
那一身皮囊里已经装着肥胖、脂肪肝、慢性肠炎、肾病,如果这是他业务工作这个大压缩包所附的一个个文件,不知道有没有删去的可能,也不知道还会否添加些什么。
他的身体表象跟内里器官状态不一,身段成了个躯壳。
他的心灵内容跟行为和言语内容不一,举止成了个躯壳。
有多少人跟这具躯壳一样,脱离灵魂行躯在茫茫人海中。
【陆】
还有人活在自己的臆想里,活在别人安排好的蓝图中,活在随波逐流的浪花里……
我们各自活在冥冥中某个轨迹,或有交点,或永不相遇。
有空发呆时,不如问问自己:你活在什么里面?是你想要的样子吗?
什么时候能安如初心地活在自己真正愿意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