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之恶在资本主义文明的孕育下延绵至巴黎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人性之“恶”也由此显现出来。就像波德莱尔曾说过的那样: “我说革命万岁,一如我说毁灭、苦行、惩罚、死亡万岁。我不仅乐于做个牺牲品,做个吊死鬼我也称心。” 波德莱尔在《恶之花》开头,就把自己比作被上帝赶出天堂、下到地狱的恶魔撒旦。诗人对自我内心进行了深度的剖析,他的幻想与欲念,可能是与所谓的社会道德相悖的。这表现了诗人叛逆、反抗、愤怒,以及蔑视传统道德的现代精神,表现了一个失去传统信仰的人对生存的疑问。纵横社会百态,在深入领悟了“病城”巴黎的恶之后,诗人清晰地理解了人性的丑陋与罪恶,并对人性的恶进行细腻的刻画。
在《毁灭》之中,诗人感觉魔鬼在他的身边,诗人将魔鬼吞下,魔鬼侵入了诗人的五脏六腑,让诗人有了永恒的罪恶的欲望。这个“魔鬼”极其了解诗人,魔鬼是女人,魔鬼是罪恶,魔鬼是诗人心中的恶欲,是诗人的黑暗面,是诗人的自白。魔鬼让诗人领略不堪的自己,魔鬼朝着纯真的自己扔出利刃,在诗人的灵魂里留下血淋淋的伤口。欲望与道德底线在诗人心中碰撞,所至之处,无一幸免,带来肮脏与“毁灭”。正直的与伪君子般的自我的双重人格使诗人疲惫不堪、气喘吁吁。诗人以“恶”来寻求内心的救赎,闯进迷途,跌进深渊,挖掘出“恶”里的美。人性的“恶”是注定的,世上没有纯善之人,它一直环绕在人的周围,是人的一部分。波德莱尔通过细腻的描写,揭示人内心真实且复杂的世界,里面充满了罪恶、阴暗、晦涩。就像诗人认真看待自我恶面的那样,诗人对人性的“恶”充满了愤懑,同时又带以怜悯和自我感受,让“恶”绽放美感。
生活给诗人馈赠了颓废、堕落、贫困和疾病,而诗人将它们化作灵感的源泉。在波德莱尔的笔下,“病城”巴黎的社会之恶与人性之恶相互渗透,互相影响,他分别以参与者和旁观者的角度将这些“恶”揉进诗歌之中,两者相辅相成,使“恶”表现地更加深刻,让现代都市的颓废和淫靡、罪恶与堕落,在客观上更具有社会批判价值。
二、在罪恶中发现“美”
波德莱尔一方面是现代资本主义文明的揭露者,是“病城”巴黎社会百态之恶的画手,另一个方面诗人也是“恶之花”的品鉴者。《恶之花》分为“忧郁与理想”、“巴黎即景”、“酒”、“恶之花”、“叛逆”和“死亡”六部分。诗人从《忧郁和理想》开始,冷静地分析了自己在理想和忧郁之间的纠结。波德莱尔是忧郁、孤独、高傲、悲观、叛逆,是顽固的个人主义者。他的忧郁既有与生俱来的成分,同时也离不开与后天的经历与时代社会的交织因素,是作为一个社会个体的人在对价值、对生活迷惘后内心的压抑、躁动的表征。诗人的忧郁反映了人与时代、社会的冲突。他想过反抗,但力量薄弱,无法撼动这个黑暗的社会;他也想过顺从,但是又不愿意沉溺其中。诗人是矛盾又纠结的。在诗歌里,诗人耐心而无情地描写和剖析自己的双重灵魂,表现出自己为摆脱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痛苦所作的努力。它追求美和纯洁,试图在美的世界里实现自己的理想,但美就一个冰冷的雕像,可望而不可及;他寻求爱,但一再受到爱情的欺骗;他向天使祈求欢乐、青春和幸福,企图从烟草和音乐中得到安慰,但阴森丑恶的幻象和纠缠人心的愁苦始终笼罩着他,使他的痛苦有增无减。最后,诗人以《旅行》一诗回顾了自己的个人经历,他绝望地发现,人们为了摆脱忧郁而四处奔波,最后皆以失败告终,只得在死亡中寻求解脱,但死亡并不意味着结束,在诗人看来,这有可能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