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人的性到底开放还是保守?

作者:霍儿登达  

前两天在微博上看到一位搞行为艺术的藏族男子晒出多张自己的大尺度漏点艺术照。看评论,大部分藏族人对他还是较为包容的。同时,也有不少人认为他作风低俗,有辱藏文化。他们心中的藏人本不该如此奔放,看到一个不符合自己想象中的藏人,就凌乱了。

这个世界对藏人和性的遐想五花八门,从隔着山沟对唱情歌,到风高月黑的夜晚去跑夜(钻帐篷),从一妻多夫到一夫多妻,再从进藏女文青的刺激艳遇,到什么洋女子漂洋过海来借种,不乏捕风捉影扯让人脸红的传说。那么,藏人到底有多开放,或者是有多含蓄?就拿我来说,我的童年如同白纸,在一位单亲妈妈的呵护下,想“不健康”都不行。而且,藏区分农区和牧区,生活方式和习俗不一样,对性的表达也多少有些不一样。要单纯用开放或保守来描述,未免太简单粗暴了。

所以讲道理不如讲故事,我就讲讲我们康藏农区的小山村里发生的一些小事。

藏族民间故事里流传着这样一号人物,这个人在藏族小学课本里健康向上,经常跟权贵斗争,就像藏族的阿凡提。但是在民间的传说中,女孩子只要听到他的名字就会羞怯的低下头,脸红耳赤。他的普及程度应该不逊于格萨尔王,但他的形象却不神圣,他对付权贵的事迹并不多,大多数时候可以说鸡贼而猥琐,更没有神通,很多手段也不正当。他用自己鸡贼的智慧惩恶扬善,却同时占尽女子的便宜。他甚至还喜欢恶搞僧人,对于一个宗教信仰根深蒂固的民族来说,这样的人物本该是被诛灭的,然而他的故事却在民间悄然蔓延。他叫阿古顿巴。

说到这里,不得不分享阿古顿巴民间故事一则以深入刻画其形象,至于是从哪儿听来的,我已经忘记了。除了单纯讲述我们口耳相传的民间故事以外,并非有冒犯宗教之意,若有得罪,还需见谅。

在一个播种的季节,阿古顿巴路过一大片田地,看到农民们正在辛勤播种。他便问第一位播种的人:“你在种什么?”

那人回答:“种青稞。”

阿古顿巴祝福他有个好收成,继续往前走。

遇到第二个人,他又问。

第二个人回答:”我在种豌豆。”

阿古顿巴祝福他有个好收成,继续往前走。

第三个播种的人是位大汉,阿古问他:“你在种什么?”大汉见阿古顿巴整天不务正业,便很不高兴的回答;”种JB!(实际上比这个要粗俗一点)“

阿古顿巴依然祝福他有个好收成。

到了收获的季节,种青稞的果然收获了很多青稞。种豌豆的如愿收获了很多豌豆。那位对阿古顿巴不客气的人,田里果然长满了形态各异的JJ,一眼望去,浩浩荡荡,甚是骇人。

这位种田的人被自己家田地里的景象给惊呆了。他非常气愤,去找阿古顿巴理论。心想若不是他诅咒,庄稼地里怎么会长出这样的东西!

阿古便给他出了个主意。他让这位汉子把所有的收成装进牛皮袋子里,运到尼姑庵,在大门口售卖,并传授了他使用此物的口诀。一根JJ换一桶青稞。很快,尼姑们络绎不绝前来购买,汉子收获了比种青稞还要多的粮食。庵里的主持还买了一根最大的,收进一个绸缎缝制的小袋子里,放在枕头下。

一日,庵里来了一个俗人要请住持前往他家中念经。主持便到他家留宿念经。不料她发现自己竟忘带了那个JJ,让这家人的女儿前往尼姑庵去帮她取来。住持再三叮嘱:“这是重要法器,极为殊胜,不得沾染俗人的口气,千万不要打开那个袋子。。“

女孩儿翻过两座山头来到尼姑庵,替住持取来了“法器”。但她心中甚是好奇,于是乘着在半山腰上休息的时间,偷偷打开了袋子。看到里面有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感觉很奇特,便忍不住发出惊叹的声音。不料小女子的惊叹词恰巧与阿古传授的口诀吻合,袋子里那家伙竟然活了!追着女孩儿。女孩儿吓傻了,撒腿就跑。跑着跑着,实在是跑不动了,便停在路边气喘吁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来真巧,这长叹一口气便是阿古传授给庄稼汉子的下半句口诀。“法器”瞬间钻回袋子当中,恢复原状。

女孩子又气又怕,于是她把“法器”放在石板上砸的稀烂,装回袋中。

等袋子交到尼姑住持手里,她非常欢喜。当夜,住持把袋子放在枕头下入睡,夜半口中轻念咒语,不见有动静,再念,还是没反应。打开袋子一瞧,已成碎肉,非常不悦。

第二日,有僧人前来做法,尼姑住持将碎肉摆在一个盘子里摆放在僧人座前,想让僧人在念经的间隙为它施法让“法器”恢复原形。可是在告知自己的诉求之前,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僧人误以为那是这家主人为他供养的午餐,便跟着糌粑一同享用了。

然而这只是我听到的版本,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故事在不同地区还有版本。还有藏人就告诉我:这后续很精彩,比如尼姑发现“法器”被僧人吃下便让他赔偿……这个故事虽属于阿古顿巴系列无数故事中的一个,是我第一次听到与性有关的话题。那时,我应该不到十岁。

另一个记忆犹新的事件,便是村里的男孩子去抢女孩子的“围巾”。“抢围巾”是个很特别的习俗,每逢节庆或法会的时候人们会身着盛装,从四面八方的村子里赶来,去寺庙参加法会。法会结束后,大家又要络绎不绝各回各村。这时,来自各村的小伙子们便要出动,去某个路口等待他心仪的女子出现。他们甚至不会在意有没有旁人经过,上前便去抢女孩子围的围巾,如果没有围巾,帽子,首饰,念珠什么的也行。总之,你要带走一样东西,然后告诉这个女孩儿,如果想要回你的东西,请到某某山的某某沟来领取。

对于女孩子来说,被男子抢东西是尴尬的。当然,女孩子会极力反抗,夺回自己的物品,甚至会产生厮打和谩骂,我甚至见过一个女孩子为了抢回自己的东西,手里的一串佛珠在撕扯之下洒落一地,双方,包括路过的人都得停下来帮她把珠子一颗一颗捡回。撕扯是一种反应,更多的时候是央求,求这名男子放过自己,她甚至会为了逃脱告诉这个男生:“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可是兄妹!我们是亲戚,这位哥哥你真不要脸,妹妹你都敢欺负!” 这就是一种非常巧妙的拒绝了。但情况是,无所谓女孩子的心意如何,表现的矜持冷傲在那样的文化背景下绝对是正确的。如果一个藏族女孩子对男子也有心意,被抢的时候她二话不说把围巾递给他,说句:“拿走吧,晚上见!”男生也会被她吓一跳吧。

如果被抢走了,女孩子该怎么拒绝男生呢?通常她会派人替她取回。派她的闺蜜、姐妹、姑姑、或者别的女性。也有女孩子,甩都不甩她被抢走的物品,直接不要了。这样,男孩子真的会很没有面子。可见,抢错了人,会让自己在知情者中间遭遇尴尬,绝对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说到抢错人,听说过有一位藏人来成都武侯祠,据说是看上了一位街上的女子,也许是想到了错过就再也没有缘分见面了,藏族帅哥上前,二话没说便抢了女孩子的包包。除了包包,也没有别的东西比较顺手,总不能拔了对方的衣服。最后的结果是,帅哥涉嫌抢劫罪被警察带走。这只是个小插曲,至于情况是否属实,我并不确定,但是我相信这样的事情是有可能发生的。这就是文化差异的缩影啊。

还有更荒谬的抢错人。我小时候是个很欠揍的乖乖娃,哥哥带着村里的小孩儿做任何事情都不会带上我,因为我会回家打小报告。有一天他和几个村里的大男生商量要去村口等待路过的女孩儿抢围巾,我知道他们不会带我,但是气不过。便等他们离开后,就从妈妈的衣柜里找了件女式长袍,和一顶女人的帽子。把妈妈用来编辫子的假发挂在脑后,用帽子一扣,然后用一条长长的围巾把脸包的严严实实的。我就那样像一个幽灵,飘到了村口,看见他们在河边钓鱼,我假装休息,站在显眼的小土坡上搔首弄姿,没想到他们几个竟然真的上钩了。我“如愿以偿”被他们追赶调戏,当时心想要是真被抓上,会给揍一顿,于是拼命地逃啊。但想不到的是,他们竟然兵分三路,将我困在中间。后来,哥哥的好朋友发现是我,便笑瘫在路边的草地上。我才逃脱一劫。

除了抢,农区的红男绿女们也不是没有别的方式。记得6岁的时候发生过一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我跟村里的一位大姐姐去山上放牛,半路上遇见一个村里的大哥哥。他拽着姐姐就按倒在草地上,姐姐用力挣扎,还跟这位哥哥厮打。我当时又惊又怕,出于本能,跑去拿了两个大石头打他。哥哥放开了姐姐,但是姐姐却出人预料地不让我打他!还说要跟哥哥去找走失的牛,让我好好呆在原地别走。他们去了很久,后来我一个人在山上觉得害怕,哭了很久姐姐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她还告诉我,有一头牛很不听话,翻了好几个山头才找回来,不管我信不信。

农村地区的藏人抢来抢去,但在广袤的草原上,牧民有牧民的方式。在牧区,空旷无人的山坡上抢东西的一般都是强盗。我不了解整个藏区的牧民是否如此,但在很多康藏和安多地区,牧区确实是有钻帐篷的习俗。

钻帐篷也叫跑夜,其实就是乘着夜深人静,偷偷潜入心仪的女孩子家中与她私会。你若不能从帐篷的正门进入,就需要从侧面拔掉一根用来把帐篷钉在地上的杵子,把帐篷的一角掀起,然后潜入。你必须搞清楚女孩子睡在哪个位置,否则……讲一给我一位来自牧区的同学的杯具,他十几岁的时候去钻帐篷,结果一拉开被子,发现是女孩儿的妈妈。那位阿姨抓住他,说要割掉他的小JJ,还说是不是这么大了还没断奶!吓得他在人家的帐篷里哇哇大哭。后来还有一次,他位置倒是钻对了,但是屁股被他们家的狗给咬了一口。而据他所说,在他们那儿为了幽会而被狗咬是很常见的事。

以下是采访康藏牧区一位牧民跑夜的真实记录。

(化名:格桑)

他并不记得自己是几岁的时候开始钻帐篷的,又是几岁钻成功的。只记得自己小时候经常会被父亲责骂,父亲希望儿子早日成为男子汉,时不时的在继母面前抱怨自己无能,他会说:“现在的这些娃娃真是没用,如果是我,这个时候(傍晚)早就在怀里抱着个姑娘了,肯定是长得太丑没人要!” 继母会责备父亲老不正经,这么小的孩子就怂恿他出去跑夜,太不负责任了,如果被牧场上的藏獒叼了去可还得了。父亲会大笑,用嘲讽的口吻说;“只听说过人吃狗,倒是没听说过狗吃人。开什么玩笑!”

跑夜,在格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他童年的一个抱负。心里想着,总有一天我要证明给父亲看。事实上他也钻过,也睡过……真的只是单纯睡一觉!他并不知道跑夜的其他内容,不知道睡在别人的床上要干什么。

第一次去附近的一个帐篷跑夜时被女孩子像牲口一样给撵了出来,格桑落荒而逃。后来再也不敢去了。有时候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的能耐,格桑会假装去跑夜,然后在山谷里玩溪水,在草原上摘花朵,或者跟自己的小伙伴一起去玩儿,很晚才回家。后来被父亲发现,一顿奚落。不久,他又一次壮胆出去,还是被女孩子撵了出来,他觉得没脸回家被父亲奚落,就干脆卷缩在自己的皮袄里,睡在女孩子家的帐篷外。

一夜的雾气在他的皮袄外面凝结成了冰。早上他跑回家去,假装自己得逞。父亲还打趣;“小伙子不错嘛,终于有长进了!”吃早饭的时候他和家人围着暖烘烘的火,热气散来,融化了他皮袄上的冰,冰化成了水,被皮袄吸收,浸水的袄子颜色从浅至深悄然在格桑的不知不觉中渐变,最后出卖了他。父亲看见格桑的皮袄明显是被霜打了一夜,于是大笑,又开始奚落:“你的皮袄被人家扔出去了?还是连人一块儿赶出来了?”被揭穿的格桑无地自容。

再后来,格桑跟着牧场上的哥哥们一同跑夜,主要是陪他们走夜路。格桑的堂哥们20来岁,喜欢一帮子跑出去,他也会跟着跑出去玩。第一次他看见堂哥像土拨鼠一样撅着屁股钻人家的帐篷,他看到堂哥那个怂样,忍不住站旁边哈哈大笑,惊扰了主人家的狗,两个人只得逃走。为此堂哥再也不愿意带他出去,直到很久之后淡忘了,才又带着格桑跑夜。很多时候格桑堂哥窜入别人的帐篷,剩下格桑实在无聊,他就钻进关小牛犊的牛圈里,跟小牛睡在一起。夜半,被小牛踩到身上,气愤不已,他打开了栅栏,把所有的小牛都放了出去。结果可想而知,小牛都跑去找妈妈吃奶,第二天主人家去挤牛奶的时候,牛奶都被小牛犊吃光了。此事惹怒了他们家的大人,大人去找他父亲告状。

他还记得有一次跟堂哥和其他弟兄一起出去跑夜,堂哥潜入情人的帐篷,几个兄弟跑去趴在外侧,倚着帐篷不够,就索性爬到上方去偷听,结果人太多,帐篷受力不支,塌了下来,几个兄弟统统滚了进去。堂哥的一桩美事儿,就被他们这样给搅了。

格桑这样的牧区小孩的跑夜奇遇太多了,以后可以专门写一篇《跑夜后的传奇婚恋》。

可是这些性经历虽然很多,但是并不代表性知识很广为人知。藏区缺乏性知识和教育的人并不少。性对于我们来说,玩笑听到的话多过有教育意义的。就好像一位康藏的女生,初潮后被母亲告知从今往后跟男生牵手便会怀孕。这位女孩居然信了,不但信了,还在跟村里的男孩子玩过家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男生的手,去问母亲怎么办,母亲吓唬她已怀孕。这位女孩有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着。她母亲是位温婉含蓄的女人,得知女儿已成为少女,便带着她去买了一包卫生巾,也没有告诉她怎么用。这个女孩儿反着贴,直到两个月后的某一天被母亲不小心看见才纠正了她。

初潮的恐慌似乎跨越了民族的界限,但对它的准备工作和处理方式各个地方却大有不同。话说我们邻村一位女孩子从小母亲去世,跟着父亲长大,14岁那年有一天去放牛,被自己身上流出的血吓的够呛。一路狂奔,哭喊着往家里赶。半路上偶遇了村里的一位阿姨,阿姨问她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是不是家里出了事。女孩儿告知原因。阿姨告诉她这样的事情怎么可以告诉爸爸,女孩子这是很正常的事,但是男人知道会尴尬,比如爸爸。

同样无知的,也包括我自己。我记得也是5,6岁的时候在山上玩儿游戏,一个小男孩儿不知从哪儿弄来一颗天珠,说是从自己的JJ里长出来的。我当时以为每个男生都会在这个年纪长出一个天珠,于是静静地等了很久。

藏人生来喜欢开玩笑,但是部分藏区,男女之间若有血缘关系是绝不可以提及的,在很多人看来与性无关的男女话题也不能提及。比如,一个女性不能问她的儿子有没有女朋友,这事儿还是需要父亲去问,若父亲缺席,那么就有叔伯来问。但是这个习俗已经被很多人丢弃了,我的姨妈们生活在小城镇里,偶尔给我打电话会问关于我的恋爱的事情,真是叫我不知所措,羞愧的立即教育我姨妈:“姨妈你没羞啊,藏族人该忌讳的东西都不懂了吗?”然后赶紧挂电话,深呼吸。

我上大一的时候全班同学体检。所有男生排在学校医务室门口,前面一个男生进去体检完出来。我问他老师检查了什么,他说老师看了看他的小JJ告诉他做过三次。男生还很担心的样子说:“完了,我要被开除了!” 我当时心里那个忐忑,一直担心,担心打飞机算不算,是不是也会被看出来?如果老师把打飞机和做爱混淆了怎么办?我怎么跟他解释?我会不会被开除? 这样的担心折射着自己对性的认知匮乏到令人咋舌的境地。所以说藏人对性是保守也不是没有那么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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