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赵老师第一次一起吃饭,大概是在4年前的暑假,当时我们的关系也还没有尘埃落地,未来也不在不确定之中。那时我们是志同道合的电影发烧友,常常约在一起看电影,然后就是漫无天际地聊天,有时我们也一起看看书,这些都是我们共同的精神生活。
但是文艺青年也是需要识人间烟火的。所以我们常常凑在一起解决吃饭问题,我深以为在外面吃饭等着别人上菜叫做填饱肚子,那种情境下,胡乱吃点,又有时间限制。一起在家吃饭叫做共度美好时光,此种情境下,可以坐下里慢慢吃,一切都是来日方长,时间慢慢流淌。
那时你住在一个可供烧吃的套房里,要上4层,我呢,住在地上一层,那个带有浓重农民式的3间连体的房子,最外面是书房,中间美其名曰是客厅其实就是杂物间,最里面是卧室。
既然你那里可以烧吃,所以那个暑假一开始,我们就商量着要不就在你那里烧吃好了,你说你北方人炒菜这些没我这个南方人擅长,倒是水饺面食类的你比较擅长,烧第一餐的重任就落到我身上了,印象当中那一次烧了三个菜,一个是红烧草虾,这个是到现在你都很喜欢的菜,我以为草虾只要清水煮就很好吃了,但是你觉得还是爆炒红烧好吃。另外一个菜是炒时蔬吧,好像是炒青菜吧,还有一个汤西红柿蛋汤,两菜一汤再加两碗白米饭,小康生活啊。
后来断断续续烧了很多次,但是每一次必定要烧一个海鲜,而且这个海鲜必定是要红烧的,你这个吃法一直延续到婚后。炒菜我包了,但是洗菜还有饭后洗碗就由你来承担了,这叫做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样的搭配模式一直到你怀豆丁前。你也不抱怨,我知道饭后洗碗清理厨房的繁琐是不亚于饭前准备的。
那一年的夏天,我再次搬家,从一楼搬到了7楼,没有电梯,要上七楼,全靠脚力。那一年的冬天,我们领证,你也搬了家,你搬到我这里。一起做饭与吃饭成了一种相处模式。
不是特别忙的周末,我们会穿越好几条街,到一个比较大的、菜的种类比较齐全的市场,两个年轻人,在熙熙攘攘的菜场,穿梭驻足,讨价还价,然后是满载而归,一路上我们说着晚上那一餐怎么烧。
到了家,你就开始洗菜,我开始准备锅碗调盆,你是一个十分认真的人,洗菜要洗到菜叶没有半点泥土的程度,你的刀工也是相当了得,经由你切的菜都会整齐划一的躺在各自的盆子与淘箩了,一切准备停当,你退出厨房,厨房就交由我,我围上围裙,带上一顶贝雷帽,打开所有调味瓶,把火调到最大,噼里啪啦,约莫一节课的时间,我从厨房里出来,招呼你吃饭,你做下来,就是一句“哇,今天好丰盛啊”,这句话几乎成了你每餐都会说的话,而我一直被这句话感动着,因为我时常知道菜并非是丰盛的,有时口感还有待加强,我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好的饭菜不是什么高级的食材,也不是要在高级的餐厅吃,最好的饭菜就是与你最爱的人一起吃的,与食材和环境没有关系。
当然,厨房并非是我的阵地,总是我在那里炒,你也是有几把筛子的。火锅与面食就是你的天下了,每次做火锅或是面食,我也只能给你打下手了。做火锅时,我们会呼朋唤友,准备个半天,然后朋友们上门,朋友一上门,你开始预热火锅汤底,香味飘满整个房间,我呢,与朋友在一旁聊天,没过多久,精美的烫菜就端上来了,汤底已经滚开了,冒着热气,酒也入杯,等待着被干杯。
说起面食,你的拿手好活就是包水饺,做水饺北方人就是有着先天的禀赋的,那些包水饺的技艺是融在你的血液里的,擀皮子、挑猪肉、做馅子那都是很讲究的,都有一些诀窍在里面,我也不问你,我也不学,因为那样就可以一直吃到你包的水饺了。你包水饺的场景一直在我脑海里,上百个水饺就那样整整齐齐像一排排士兵立在桌子上,你特像一个造物主,从你的手中,制造出这些味道鲜美的水饺,那一刻,你在那里,独自为王。
后来,你怀了豆丁,我就不让你进厨房了,我成了家里的专职炊事员,一日三餐包括夜宵都由我来做。说起夜宵,一开始我也是特别不能理解一个孕妇怎么能在夜里那么饿呢,那种烧心的饿。还好,时间长了,一切都能理解,晚上各种烧,天气多冷,都会起来烧。刚怀孕那会,我还买了很多关于做孕妇餐的书籍,研究里面的做法,往往是人在厨房里,厨房外的桌子上放着那些已经被打开的菜谱。再后来就是现在的月子餐,都是边学边做。食物是有情感的,在做每一餐的时候,其实是融入了很多的个人情感的,比如关心、爱护,赵老师吃下去,食物化为赵老师身体的一部分,成为赵老师的精神慰藉。
那些食光,并非一去不复返,而是会一直延续下去,成为我们这个家庭精神联结的纽带,每每想起,身体就会泛起一股暖流。那副场景也会不断的在脑海里播放:你在洗菜,我在烧菜,沉默不语,而那或许是一种最好的相处方式。
永远记住,与最爱的人一起吃的饭是最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