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斧今天走了,我下午去接他,小小的身子全身冰凉,北京今天降温了,很冷,我把他捂在怀里,小小的身子怎么都暖不热。眼睛都没闭上,是不是在最后一刻还在等着我接他回家。身上光秃秃的,细细的胳膊上全是血痕,屁股上尿道上全是手术缝合的线,形成了一个黑黑的洞。我可怜的大头儿子,该有多痛啊。怪我了,应该狠心安乐的,起码还有完整的毛发和身体。下午送他去火化,我带了他喜欢的逗猫棒、接他来家时的猫包、他的小毯子、他喜欢的小鱼玩具、他爱吃的罐头和猫条,还有爱玩的球,都带上了。可是我的脑斧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猫瘟甚至没法带他回家。我在朋友圈里发:走吧,亲爱的孩子,跟一个精灵手拉着手,走向荒野和河流,这个世界哭声太多了,你不懂。我亲爱的小猫咪,愿天堂没有病痛。
我回公司,路上骑车手指冰凉,像针刺一样疼。公司旁边花开了,红的粉的一片,衬在一片萧条中格外醒目,春天要来了吗,在这个格外难熬的冬季。
组长说小喵咪走了,但生活还是要继续。是啊,生活还是要继续,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但我知道,我不想再养猫了。天若有情天亦老,何况是人。
最近看一本焚尸人写的书,她在殡仪馆做了六年,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尸体,老人年轻人包括婴儿,把他们推进焚化炉,把大块骨头碾碎,把粉末装到盒子里交给死者的亲人。里面提到尸骨融化,我想到妲己造的炮烙,肉身快速融化只剩一副骨架。我想到抖音上刷到的生命的最后一刻,过世的父亲踩着云和风来接年迈的女儿,我想到大学老师说的,我不怕死,因为每天都在好好过,哪怕生命止于这一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她是个翻译家,留下了大量译作,哪怕有一天肉体消亡,她的名字依然会在书架上影响着一代又一代人。我想到人的三次死亡,第一次是心跳停止,呼吸消失,是生物学上的死亡;第二次是葬礼,从此在社会关系网里悄然离去;第三次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掉;可我依然不懂死亡。我不知道肉体消失灵魂是否还存在;我不知道生命的终止是不是另一段旅途的开始;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至亲消失后的身后的世界;就像我父亲离开13年了,我依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胖胖说他要活到92岁,我要活到90岁,这样就能实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下半句。我说你不要比我先走,我害怕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他安慰我说到那时候咱们都90多岁了,知天命了,生死不会困扰到我们的,能看开了。我不知道,我只是害怕,害怕独自一人在这世界上,太荒凉,心里荒凉。
我没有巨大的心脏,从来没有。一直觉得很哀伤,哪怕是在开心的时候。
2020年北京的冬天,真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