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念之间

等沈念生睡醒时，已经上午10点多了。她揉揉眼睛，看着房间空无一人，她已经习惯了这样醒来一个人的日子。母亲忙于生意，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如此，起床刷牙，看到餐桌上有着买早饭的零钱。念生拿起钱来到小卖部，买了早餐，坐在小卖部外面的小凳子上吃了起来。

小卖部的老板是雅加达当地人，此刻他的脸却有些愁容。念生看不懂的，她笑着跟老板打趣说“今天没开张吗？”

老板摸摸念生的头说“最近几天没事就别出来瞎逛了，可能有点不太平。”

念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卖部老板和念生是老朋友了，自从念生能一个人独立买早餐开始，这个老板就承包了她所有的早饭。

念生问“老板，今天几号？”

老板看了一下日历说“5月12日”

念生神秘的一笑说“嘿嘿，快到我生日啦！”

老板也笑着说“整条街都知道啦”

念生快速的吃完早餐，说“我回去了，再见啦，老板”

念生来到店里时，母亲正在对账，念生喊了一句“妈妈”

母亲头也没抬说“又睡的这么晚，懒猫”

念生觉得无趣，“我去找昨天来的小哥哥玩”

母亲抬头说“正好你跟叔叔说，让他们晚上来家里吃晚饭。”

念生点点头，笑眯眯做了一个OK的手势，就走了。

来到Jackson叔叔的店里，叔叔似乎正在教岳腾生意上的事情，少年学的认真，微微皱着眉头，认真倾听，时不时还会提问。念生一去就抱着Jackson的腿，笑嘻嘻的说“陪啊生玩嘛，叔叔”

Jackson顺势抱起啊生说“乖、今天让哥哥陪你玩吧”

念生继续说“妈妈说晚上让你们去我家吃晚饭”

Jackson想了想说“今晚就岳腾去吧，叔叔已经跟一个老朋友约好了。有事情要说呢”

啊生点点头说“好吧，那哥哥陪我玩。”

岳腾并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所谓的陪念生玩，也只不过是一起看念生喜欢的动画片而已。岳腾闷得很，往往是啊生问一句，他便答一句。看着有些冷淡，啊生也不恼。因为这边很多人对她都是这种态度，特别是知道他父亲之后，嘴角总有些有意无意的嘲讽之意。啊生只是真的太孤单了，其实很多时候，她并不是真的需要人陪着玩，哪怕有人坐在在旁边不出声，即使是这样的陪伴，她也足够了。她要的不多，也不敢多。

到了晚饭时间，岳腾陪啊生一起回家，五月份太阳下山还是很晚的，即使到了5点，依旧还是有阳光的，只不过是夕阳余晖。母亲早早的已经在厨房忙碌了。炊烟袅袅，烟火气很重，念生喜欢看着母亲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因为只有这样母亲才在家陪她。小小的她把她心思藏在心里，她不能说，因为怕给母亲带来额外的负担。

此时，她听到外面很嘈杂的声音，她好奇往窗外看，看到一群人拿着砍刀，扛着枪，肆无忌惮的砸店，念生看傻了？怎么回事？她惊慌的跑去找妈妈，母亲从窗户外面看到了很多店面依旧被砸破了，那些暴徒一手拽着华人的头发，将人硬生生的拖到了大街上，直接举起枪射杀了！

母亲连忙蒙着念生的眼睛，抓着岳腾，嘴里说着“别怕，没事的，没事的”母亲连忙把窗帘拉起来，关掉了所有的灯。

岳腾已经12岁了，他已经明白了刚才那样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他有些害怕的全身微微颤抖，说“快给我爸爸打电话，他有办法救我们” 母亲连忙拿起电话机拨通电话号码，电话“du～du～du～”没有被接通。

此刻，街上的哭喊声音越来越多，嘶声裂肺般嚎叫比比皆是，就连念生住的这栋楼里也明显的听到了脚步声，厮打声，哭喊声，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母亲通过看门里的猫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紧紧得捂住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将沙发，桌子，用尽全力将门堵住，跑过来，抱住岳腾和念生，说“岳腾，念生我就交给你了，你一定替阿姨好好保护她，好吗？”说完，将他们藏到了衣橱里面，母亲此刻已经大汗淋漓，说道“无论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发出声音，好吗？除非你爸爸来救你们，知道吗？”

母亲沈梦亚把自己脖子上一条别致的项链戴在了念生的脖子上，紧紧的抱住念生说“啊生，妈妈对不起你，但是妈妈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把你带来了这个世界，我从未后悔，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吗？”亲吻念生的额头，然后将他们藏好，关上了衣橱。这一关，便是生死永隔。

  此刻外面，大火肆意，杀人放火，奸淫掳掠，无所不做。数千的暴徒焚烧办公司店铺，这是一场针对华人的杀戮，此时印尼的雅加达已经不是一个城市了，是一个人间的地狱。此时，门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一下，两下，仿佛是在死亡倒计时一般。一下子门就被撞开了，此刻，外面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清晰的听到暴徒肆意的笑声，还有华人妇女的哀求声“救命！救救我！”

“你们这些畜生！放开我”

“妈妈，我要妈妈”

“放开她，她还是个孩子”

“啊啊啊，孩子他爸，你们这些狗屎！畜生！猪狗不如”

随后，一阵枪声，一切都安静了。

来了三五个暴徒闯进了念生家里，母亲躲在房间里，手拿着刀，全身发抖，等他们闯进来时，母亲一个冲击将刀刺进了暴徒的喉咙，他倒地不起，

此刻其他暴徒看到了便毫不犹豫的朝沈梦亚开枪，可是子弹穿过了深梦亚的左腿，并没有将她打死。暴徒们仿佛被激怒一般，一上来就疯狂的撕碎了沈梦亚的衣服，几个人将她蹂躏的惨无人道，他们在发泄，将她的头发割下来，用刀一寸一寸剐她的肉，深梦亚痛的死去活来，终于挣脱了他们的桎梏，一头撞到了墙上，死了。

此刻，躲在衣柜里的岳腾紧紧捂住了念生的耳朵，此刻事他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刻了。此时有一个暴徒看到了桌子上的合照，那是念生呵母亲唯一的合照，暴徒一声诡异笑声说“呵，看来、房间里还躲了一个雏啊？这可太有趣了，兄弟们，把她抓出来好好玩玩” 便听到他们翻箱倒柜的找人的声音，岳腾手里身上全部都是汗了。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他真的害怕极了。此刻听到有脚步声在衣橱前面停下来了，岳腾屏住呼吸，一丝一毫的喘气都不敢发出来。

此时，有人来了。似乎是这些暴徒的头目，以及Jackson的声音，交谈了几句之后，这些暴徒扯了出去，Jackson呼喊着岳腾的名字、岳腾已经没有力气了，岳腾用尽全力敲了敲衣橱的门。随后衣橱门被打开了，是的，Jackson来救他们了！

Jackson看到惨死在床上的沈梦亚时、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了她一丝不存的身上，他不能多待。必须马上走，当岳腾从衣橱里出来并抱出了沈念生时，Jackson激动把他们抱住“好孩子，你妈妈救了你,你们快走吧，这里不能多待。”

此时，岳腾认出了那个人，是他父亲的老朋友，也是这边的一位高官。想必父亲求了他才愿意救出自己，这个高管看到念生厚有些为难的说“来就你们，已经很为难了。我跟他们说你们是美国人不能伤害的，可是华人我不能保证。”

Jackson看着念生说“求求你了，帮个忙吧。”高官说“你们把她装到那个小的行李箱里吧。能不能离开看她自己造化吧。” Jackson一直捂着念生的眼睛，她怕念生回看到这幅惨烈的画面，他对念生说“啊生、乖，不要发出声音，知道叔叔把你抱出来好吗？你现在躺到这个行李箱里好吗？”

念生此刻已经吓傻了，躺着行李箱里一动不动。Jackson拉起了拉链，抱着行李箱拖着岳腾往外面走。一路走过，听到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这简直就是地狱，一层一层，往下走，jackson十分不忍心、但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保护这两个孩子，他恨自己，能做的太少太少。。

在高官的护送下，他们上了车，由于Jackson本身就是金发碧眼一看就时美国人，岳腾也是混血儿，又有高官护送，并没有受到什么为难，一路开了出来，只是这样惨烈的场景，岳腾看的触目惊心，谁敢相信这是1998年这样过和平年代发生了事情？

一路上都是尸体，店铺被焚烧，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焦灼味，火药味等等都交杂在一起。

来到了机场，此刻的雅加达已经不能待了。高官和Jackson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给念生做了一本美国的假护照，就这样买了前往美国的飞机，连夜启程。念生被Jackson抱出来的，眼泪已经流到头发豆湿透了，她整个人一直在颤抖，一手紧紧的握着那个项链。一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不发出一丝声音。Jackson抱着她轻声说“没事了，孩子，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念生微微睁眼，那么明亮的光、让她睁不开眼睛，从地狱走过的人，对于如此的光明和温暖，都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念生颤抖着问“我妈妈呢？”

Jackson紧紧抱住了念生和岳腾说“一切都过去了。”

他们三个人上了飞机，Jackson拿出了一颗安眠药让念生服下，她昏昏成成的入睡了。这个孩子刚刚情绪太激动了，无奈之下只好让她吃药。岳腾看着父亲问道“爸爸，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jackson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今天爸爸的朋友请爸爸吃晚饭就是为了这个事情，想让我连夜走的，谁知道你在，所以我百般哀求才同意回来接你的，但是他只同意只能带你一个。”说完看向怀里睡着的念生若有所思的说“这个孩子，她有她的福气在护着她”

念生即使服了药夜睡的不安稳时而皱眉时而低声抽泣，时而大喊。

好在飞机终于到了美国

但是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念生，她的人生又将如何？

天堂还是地狱，就在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