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只安静的丑小鸭
何缄仿佛活在了林霜的世界里,小小年纪的他并没有什么主见。林霜说什么就是什么,林霜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没有怨言。反而何缄很享受这样的生活,很享受就这样跟林霜在一起的日子。
偏僻的清水冲,在本就落后的年代里显得更加落后。青黑色的瓦,泥黄色的墙,墨绿色的山林,乳白色的油茶花,满天的繁星,还有那质朴热情的村民。
这些何缄以前从未见过,第一次看见这些的时候,他既欣喜又害怕,他知道他可能再也回不去他生活的那座城市了,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以及还未出生的妹妹,妈妈告诉过他,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就会多一个妹妹。
虽然在看见这些新鲜玩意儿的时候,他很想去接触,去探寻,去感受它们的美,但落寞的心却让他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自从跟林霜在一起后,他向大自然敞开了心扉,他开始试着去接触这些新鲜而新奇的事物,林霜很乐意带着这个比自己小八岁的跟屁虫弟弟去她的那个世界——她的那个尘封的世界。
1989年的春天,林霜带何缄去了她的秘密基地。
那天,天气很好,姐弟俩早早地就出门了,林霜带着昨晚烙好的煎饼和白天母亲向秀莲从村头打回来的井水。俩人你挽着我,我扶着你,一路跌跌撞撞。
脚踩着春天的露水,鼻嗅着野花和青草嫩芽的芳香,走过一条条狭窄的小径,翻过了一座山头,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林霜停住了脚步,何缄却未发觉,一不留神就撞上了林霜的腰,林霜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仿佛这点疼痛已然和她没有了任何关联,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色,贪婪的吮吸着这沁人心脾的芬芳。
何缄看了看眼神闪着光但又若有所思的霜儿姐姐,怀着不解的心情顺着林霜的眼光移动着自己的视线,何缄忽然眼前一亮,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欣喜与激动晃着林霜的胳膊说,霜儿姐姐,好美啊,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这儿美的景色,这就是你的秘密基地吗?
林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往前走到一棵比较低的油茶树边摘了一朵白得晶莹透亮的小花递给何缄,你尝尝看。
这花儿能吃吗?霜儿姐姐,何缄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林霜。
不吃算了!林霜一把抢回何缄手中那朵白色的的五瓣小花,掰着花瓣对着花朵中心黄色的花蕊吸了下去,一脸满足的看着被吓到的何缄,他不忘舔舔自己的小嘴唇,得意的摸了摸何缄的头,你要试试吗,很甜的哦。
随手摘下另外一朵更大一些的递给了何缄。
何缄伸着颤颤巍巍的小手去接但又有些犹豫,不解的望着对他微笑的林霜。
拿着吧,放心好了,不会毒死你的。
何缄半信半疑的接下花,捧在自己的小手心,皱着眉头,闭上眼睛,一咬牙就伸着舌头就去舔那黄色的花蕊,像是做好了把生死置之度外的准备一样,弄得在一旁在看着林霜有些哭笑不得。
在何缄的舌头碰到那湿黏的花蕊时,脑袋急剧往回抽了一下,品味了一下舌尖的回甘,他用惊喜的目光看了一眼林霜,又不好意思的背过身继续贪婪的吮吸着那小小的花蕊,活似一只贪吃的小花猫。何缄还时不时偷瞄一下,看着霜儿姐姐的视线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时他才放心的继续品尝着自己的新大陆。
何缄想,这大概是他来到这里九个月的时光中尝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了吧。
何缄仿佛爱上了一朵朵白色的美丽的小花,他一边欣赏着这一片花海的美丽与神奇,一边伸手去够这让他心田有些浸润和融化的小白花,却突然发现周围十分的安静,他慌慌张张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一棵棵开着白花的他不知道名字的树,却不见霜儿姐姐的身影。
何缄被吓得面色有些发青,他心里想:霜儿姐姐去哪了,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我们刚刚吃的小花有毒么,霜儿姐姐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像爷爷讲得神话故事里一样灰飞烟灭了,那我是不是也会死,也会消失,我还不想死呢,我还没有见到已经出生的妹妹呢,妈妈说过春天的时候妹妹就会出生的。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滴,重重的砸在刚刚发出嫩芽的小草上。
再哭草儿都要被你砸死了,哎,可怜的小草草啊,好不容易冲破土地抽出嫩芽,就要被小何缄的眼泪砸死了,砸不死也得被淹死咸死了,想想都觉得可怜。
何缄循着声音,抬头望着躺在大树枝丫上啃着烙饼的林霜,又好气又好笑,鼻涕泡糊了一脸,委屈的哭得更厉害了起来。
林霜看着止不住眼泪的何缄竟然有些内疚,从树上跳下来摸了摸何缄的头,拿出花手绢擦了擦何缄的鼻涕和眼泪,好啦好啦,不要再哭鼻子了,霜儿姐姐知道错了,都是霜儿姐姐不好,不该拿我们的小何缄开玩笑的,不该吓唬我们小何缄的,姐姐给你变个魔术好不好,不要哭了嘛。
听到魔术,何缄眼前一亮,他在想是像爸爸当初带他去剧院看的那样的魔术吗,何缄这才忍住快要突破重围的眼泪,吸了吸快要到嘴边的鼻涕,看着林霜坚定地眼神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