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
一只蓝眸的猫咪匆匆穿过雪地,留下一排梅花色的脚印。寒冷的冬风吹得他缩了缩脖子。
这是离开家的第二天。他和他的主人(或者按他的说法,猫奴)走散了,他还记得那时的道路上有一只蝴蝶特别好玩,但是他怎么也抓不到,等回过头,已经不知道回家的路,也看不见熟悉的面孔了。
悲哀吗?不知道。
饿,很饿。
他看见那些神色匆匆的野猫,他们灵巧,警觉。他很想过去打个招呼:“嗨!这么巧。”然后回应他的只是伸出的爪子和咆哮的低吼。更别提分他一口东西了。他并不会猎食,垃圾桶是他唯一生存的希望,然而在没被饥饿困住之前,他是一个不屑于往那里多看一眼的骄傲的猫咪。
可是现在连那里也是奢侈的。深夜,那里总是有各种嘴尖牙利的野猫盘踞哪里,仿佛占山为王一样。还可以嗅到各种标志着所属权的尿液的味道。
白天又有各种人,人来人往,他本来是不怕的。但是这个冷漠的世界让他很快的学会了什么叫恶意。他在贪婪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价值。他是漂亮的品种猫,这一点毋庸置疑,雪白的长毛,冰蓝的眼镜,脸上黑色的条纹装花纹。人们把他称作,布偶猫。
他有温顺的性格,好看的外貌。但是离开了人,他又什么都不是。这种绝望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正在这时,他看见一只橘色的小花猫,她有着毛茸茸的大尾巴,略扁的脸,鼻子有点尖,模样有点像狐狸。不是很好看,起码,没他好看。
他停下来看她,他只是想保留体力不作无用功,他这么想。
她也停下来看他,两只灵活的大眼睛滴溜溜的上下打量。这时候她向前走了一步。他不动,静静的看着,仿佛没看见她的爪子有多锋利似的。
也许你不相信,猫是会笑的。
她看着他,走近他身边,头依偎在他的脚边,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变化,她有点脏,毛中带着小小的颗粒,但耳朵很干净,鬼使神差地,他用他湿润的鼻子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子。
她不介意他迟钝的爪子,也不介意他的窝囊。她给他带来了食物,尽管难以下咽,但是却是她从那些野猫爪下抢过来的。他看着她灵敏地逃过其他猫咪的爪子,一路逃窜,有悄悄地折回来,把他不会咬碎的食物撕裂。带点嘲弄的看着他。
“你是怎么把自己变得这么迟钝的?”她轻声问着,“是不是和愚蠢的人类呆的太久了?”他有点生气,扭过头不再进食了。她好像有点后悔:“不过你很漂亮,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公猫。”
这份夸奖倒使他受用了,他装作很矜持的样子:“你要知道,我是一只不寻常的猫”“我知道。”她轻声打断说,“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但是这仅仅是对我而言。”“你说什么?”他呆了一呆。“你没有生存技能。”她很干脆地说,“所有的生存技能你都没有。”这话伤了猫咪的心,他发誓不再理她,又不得不依赖她的食物。他们的相处方式就是这样,她捕食,他接受,她批判,他们僵持。
他想离开她,又无能为力。他不知道这个愚蠢的猫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她又不知道他高贵的身价和那些人贪婪的眼神。
“我要不是找我的主人的话,我会很快被抓住卖走的,她又不懂,她怎么知道我只要高兴,很快可以衣食无忧。”他心里想着,忽然怀念起以前的日子,他的主人给他梳毛,给他最好的猫粮。“他们一定很想念我,我要找回去。”于是他怀着这样的想法睡着了。
第二天,他被一阵喧闹吵醒。他看见两只猫在跟她打架,她好像很厉害,然而也挂了很多伤,这两只猫开始改变战术,车轮挑逗,她体力渐渐不支,回头往他的方向跑来:“跑!”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看到那两只猫其中一只疯狂的冲了过来,吓得他拔腿就跑。跑了很久很久。其实他跑路还是很快的,或者说,人家对他并不是很感兴趣。
“妈妈,你看这个是不是露露?”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女孩子拽着中年女子的袖子。是她们!他激动地冲过去,围着她们咕噜咕噜地讨好。
就这样, 他回到了他的家。
然而家里却有了新成员,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审视着他,显示着自己的高贵。他则一身尘土,见到食物狼吞虎咽,谈不上高雅。
新成员很歧视他,对他说:“你看看你,你有的我都有,我又得到了这么久主人的独宠,你有什么?”
他想了想:“你谈过恋爱吗?”
“哈?”
他得胜的笑了:“我可是亲吻过我的猫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