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中午，午休。
接到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推销股票的，问我最近在做股票没？我说，亏光了，没做了，你们放高利贷吗？我急需要钱。
对方小声说，加微信聊吧。
还有个是房地产推销员，问我近期有没有购房打算。
我说，我最近投资失败了，欠了好多钱，我还以为是催债的呢！我关机了三天，刚打开你就打进来了。
对方是个小伙子，估计年龄和我差不多，很不好意思的说：哥，哥，你别怕，你别怕，我不是……
我一直都在好奇一件事，就是信息到底是谁卖出去的？
这种事经常发生，不说三天两头，但是也差不多。有一年我还接到了XXX的电话，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具体的内容我忘记了，但是的确是XXX的，不是人，应该是机器的声音，很中性的声音，没有温度。
我听了两句就挂了，接着就举报了。
然后去年夏天，机缘巧合下认识了一位内部人士，她很无奈的说，信息都是内部人员卖出去的，总有胆子大的。
她是在万达开了店，也怪，手机，放贷都有，也倒卖信息，但是没明说。后来朋友问我有渠道买个手机，想便宜点。
我当时想无非是两三百块的事，为什么不直接从专卖店买，而是从我这里找渠道。
但这话不能说，我就找的她，联系上，买上了。
正好，算是个借口，就约着吃了个饭。
吃完了我们俩闲聊。
我问她，你都结婚了，做事要考虑风险，若是你这个突然出了事，被抓了，你怎么办？
她一脸懵的看着我：卖这个东西违法？
很无辜的样子。
她没有正面承认过这个事，就是倒卖信息。
我在想，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其实成年人没有啥子，都是装傻，懂也装不懂。
家乡那边，跟我们一起的一个大兄弟，在疆上大学，他做网络放贷，还有暴力追债，我知道后就建议他及时收手，这个很容易出事。我跟他分析了利弊之后，他很着急，走来走去，很纠结，很犹豫。
我以为我拯救了他。
其实，他就是演员，他比谁都了解自己在干什么，在玩什么游戏。
不过，后面他也跟我说了，要接受我的建议，意思是不干了，要老实点。以前不知道会出事，现在知道了就要及时收手，止住。
我认为，很难。
干什么能有这个来钱快？先不说放贷，就说追债。
你还没追呢，就先拿一笔钱，和你的雇主，美名其曰活动经费。再从追回来的钱中抽成，按比例。
怎么个暴力？
不还钱是吧？
那就堵，堵不上就打，一家人都打。打断胳膊腿，很平常的事。
若是这样了还不给钱怎么办？
房产证拿上，押着去过户。
想象不到？
但的确是真事。
过了差不多半年的样子，出事了。但不是他，也是和他一样做这一块的，可能是太高调了，你想，才上学一年，车都买上了，怎么可能不让人怀疑？
这位大兄弟怕得要死，想躲但是不知道到哪里躲。就这么战战兢兢的过了几个月，一直到这件事风平浪静了，他才安心，从这之后，就老实了。
人，其实并不了解自己。
很容易高估自己的道德底线，总觉得自己不会为了利益而出卖道德，如同女人们坚信自己不会为了一万元而陪别人一晚上，这咋可能？别说一万，就是十万都不行。
在高利润的诱惑下，人很容易铤而走险。
有侥幸的心理。
而那个万达姐姐，其实更黑心，她卖掉的那些数据，基本是用于电信诈骗的。那次吃过饭之后，她一直想跟我走近点，但是我有点怕她，我总觉得这样的人是炸弹，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一旦炸了，肯定要炸身边的人，刚才我还翻了一下她的朋友圈，依旧是在倒卖数据，不过这次的阳光多了，是倒卖课件、论文，还有一些中国知网的，中国知网的论文是需要付费查看的，她打包出售。
作为局外人，我们讨论起道德，头头是道。
但倘若换个角度，假如全村人都做假NIKE，发了财，你跟不跟风？
你班上同学都使用盗版OFFICE，一套正版需要好几百，你是选择盗版的还是正版的？记住，你只是个大学生。
做企业普标要合理避税，你作为一个老板，是不是想要阳光纳税？每单都开发票？
在没开公司之前，大家都这么想。
可是，为什么公司开了，包括上市公司，都在积极合理避税？
难道老板们的人性都出现了问题？
这是个利弊权衡的问题。
阳光纳税，死。
合理避税，活。
你说选哪个？
道德算老几？
前段时间不是崔永元和范冰冰开撕了吗？其实是一样的，不过是自己的选择而已。
鸟为食亡！
前两天，在北京，去了趟798艺术园区，其中有一家画廊，店主是个妈妈，她最初是做餐饮的，再后来开始做行画，何为行画？
就是最便宜的流通画，一幅猛虎下山也就是三五百块钱。
什么样的人可以画行画？
业余人士，学个三五年，足够了，大宇也可以画，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一点的价钱。
这类画是小画廊的主要品种，主要是针对礼品与家装市场，她的审美不错，虽然自己不画，但是会收，从别人手上收回来，一百到五百不等，然后卖六百到两千。
她的生意做得还不错，否则我也不会说被吸引到她店里。
我问，一个月能做多大的量？
她说，好的情况十几二十万。
我问，主要是靠设计师，对不？
她说，对！
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设计师在设计装修效果的时候，直接把挂画设计进去了，设计师再带着客户过来选画。给设计师提成。
我问，若是酒店用呢？这个价格是不是高了？
她说，那是我们另外一个业务，喷绘画，按平米收钱。一幅大概是两百元左右。
我问，假画你做不做。
她说，做。
我问，是复制品还是别人仿画？
她说，都有。
我问，价格差距大吗？
她说，很大，这类画我们一般不展示，客户提出要求了，我们才会帮着去找。
我说，开票吗？
她说，有需要就开，要收十个点的费用。
我问，中国美协这个级别的，你做吗？
她说，也做，一般是熟人帮着联系。
我问，一般是多少钱？
她说，也是要看名气，名气差点的也就是一两万。
我问，这类画是不是就属于名画了？
她说，看客要价，不固定。
通过和她聊天，我发现其实这东西存在门槛，一般来说是在一千元。这里面也分三六九等。
最低端的就是喷绘画，也就是淘宝上卖的最多的。
稍微强点的呢？
就是业余选手画的行画。
再稍微强点的呢？
就是本土知名画家的作品，可能不是中国美协，也不是省级美协，但就是在这个地区很有名气，足够了，一幅一千元左右。
当然这是当下市场的状况，倘若再过几年？
就是摄影的天下。
在园区还有一家，专做摄影作品。是YellowKorner。做的真的像艺术品，能把人融入到画作里面。价钱从一千多到几万，十几万不等。
我是观赏了很久，我一直都承认自己是个俗人，可能这就是大师的魅力，作品是雅俗共赏。
我问这家店的店主一个问题，这些画，你会挂在家里吗？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你会吗？
我说，我会。
他说，那就是了。店开起来生意还是挺火爆的，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而这些人群中，新婚的又占了很大的比例。结婚了，有新房了，你装修花了十几万二十万，那来挑选一幅两三万的画，不算什么。
我也附和着。
把这个记在心里了。
恰好，第二天我跑太原去了。也是一个文创区，也有一家画廊，叫释艺。只做郑金岩老师的作品。
他是谁？
百度一下！
在转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就是这些画，其实不如行画更吸引人，因为这些画主要是明末清初的文人画像，很难迎合主流审美，输出的是画家的思想，没有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心中的美感。
这个店长是个很精致的美女，年龄稍大，但是保养得非常好。
我又问了相同的问题，这些画，你自己会挂在家里吗？
她说，会，但是也只能是我自己欣赏，普通人很难欣赏。
我又问了一些关于画廊的相关问题，比如说投入成本。
她提到一点，隐形成本。
她说，其实你能看见的投入，都不算什么，真正的投入，是那些你看不见的，比如说你要请画家来城市为你做宣传，你有没有这个资源，这才是关键。
我说，我理解。
我接着问，那附近还有其他画廊吗？
她说，之前还有一家，是个富二代开的，开了一年多，开不下去，倒闭了。
我说，以后我也想开这么一家。
她说，如果开这么一家，成本还是比较高的，你的辐射半径很短，而且跳不出你所做名家他在成长过程中的圈子。
我说，我就想做符合大众的，找一些有创意的图案，在做出喷绘的效果，装裱，再供货给其他店以及网点。
她说，得屌丝者得天下。
我说，没错。但是又总觉得应该做一些高大上的玩意，因为有些发自内心的看不上那些行画。
她反问我，多高是高？
我说，要与自己的眼界匹配，这样，即使是亏损了，也能心甘情愿不是？
她说，很可能会是小打小闹，就赚个零花钱。
我说，情怀使然。
她说，其实画家是比较独立的，这个独立是指价格的独立。但是另一方面，画家也是需要去拥抱资本市场的。画家的作品也分极品、精品、普品，不是所有的作品都会受到市场的青睐，要看品质。
我说，这个我理解。
就比如那些资本界的大佬，比如说王健林，他也是这方面的高手。
前面还有个新闻：《万达王健林宣布彻底告别房地产早已全力投入艺术品收藏》。
我摘抄一段：全球纯艺术品拍卖总成交额为124.49亿美元（含佣金）中国纯艺术拍卖总成交量为9.14万件，总成交额为47.92亿美元，以38％的市场额跃居全球第一，重新夺回全球纯艺术市场上的主导地位，上半年春拍上拍32206件拍品，总成交额近140亿元。
这些，貌似都是富人之间的游戏。
我们这些屌丝该咋做？总不至于把房子卖了去买副油画吧？
而且，无论什么领域，都是二八原则。
其实，互联网是加速了垄断，那么就不再是二八了，而是1％与99％，就是说，99％都不是硬通货，只有1％才是。但是，这1％已然成为天价。
阻挡我们进入艺术品市场的主要是三座大山：
第一、审美能力。
第二、画家源头。
第三、渠道流通。
就像之前那个朋友牙疼，去看牙医的时候，她桌子上放着名片，我拿起来看了看，上面写了一句话：具有较高的审美能力。
我觉得这句话非常好，你想你是牙科医生，你审美力不行你咋能给人做出好看的牙齿呢？
要根据脸型来给调整牙齿。画家源头也不难，其实跟作家一回事，没有见不到的作家，同理，没有见不到的画家，只是画家的沟通成本会比较高，因为越是优秀的画家，越是坐在资本之上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绝非是一些土特产能搞定的。
难倒不难，只是成本比较高。
最难的其实是渠道。
就是你卖给谁？
一般来说三千元以上的艺术品就应该带有金融属性，一旦具备了金融属性，那么游戏就有意思了。因为，买家赔不了。
等于没有风险，想退随时退。
有些画廊更牛B，对于一些潜力股，他们不仅仅是可以退本金给你，还可以按照一定比例的利息付给你，例如你买了XX的画，直接跟你签订回收协议，你不喜欢了，随时可以拿回来，按照7％的利息付你。
这个不算新鲜了，当然，可能在我们这边还没有普及。
之前买了根项链，给妈妈，也挺好看，当时人就说，不喜欢了，随时可以退，我就买了。
其实，这里面有个关键点，就是卖家必须有足够的诚信，不能说时一套，到时一套。
那不行。
比如说我在十年前花了五千卖给你一幅青年画家的油画，他当时还只是美院讲师，你现在需要钱了，想把画退给我，没问题，因为他现在已经是教授了呀，这幅画已经值五万了，别说五千，就是一万我也会觉得很值。
如果钱不多，但是又想做这方面的怎么办？
选谁？
选美院讲师！
因为轨迹很固定。
讲师、教授、硕导、博导、院长。
循序渐进。
你看的越多，走的越多，你越会发现这里面有意思，因为艺术品是可以让一个人的内心变得更柔软，也会更加敏感。
还记得木心老师怎么回答陈丹青的吗？
生活的就像艺术。
生活成了艺术，本身自己的审美能力也就上去了。
但是不能轻易进军艺术品市场，因为学费太高，如果真有兴趣，不如去研究喷绘画，那才是主流需求，最好是能自主设计一些图案，做小原创。
在太原返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伙子，是在大连念书，是靖边人，我正好坐他旁边。他显得心事重重，也很焦虑。
我也是贱，就想挑逗一下，感觉他有故事，就想和他聊聊，我喜欢这种道听途说的故事。
毕竟我不可能一一去经历，也是我没达到那个水平，倘若是顶级作家，可能会。
比如说严歌苓，写关于赌博题材的小说时，还专门去了一趟澳门去感受。也有作家写关于西藏途中关于女孩搭车的故事，那么她也去西藏，她也一路搭车，一路不断的艳遇，不断的记录，再写成自己的作品。
那如果是写杀人题材的小说，是不是还要去杀个人？
也有。
例如电影《本能》，就讲了这么一个作家，她先幻想一个杀人的情景，然后再去模拟这个
情景，完全活在书里。
这部电影有点色，露露露，女主角身材真好，而且出门从来不穿内衣。
剧本一流。
也算是悬疑剧，没有给出最终的结论，但是可以推理出，她就是凶手。
我问小伙：你到银川吗？
小伙说，靖边。
我说，是不是没坐过火车，看你状态不是很好。
他说，坐的少。
我解释了一下我的目的，明确告诉他感觉他有故事，而我想把他的故事写下来，但肯定是移花接木。
他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去那边聊吧。（车厢衔接处）他看了我一会儿说，欠了一些钱。在想办法堵窟窿。
我问，借了多少？
他说，五万。
我说，现在滚了多少了？
他说，加起来是十万。
我问，家人知道吗？
他说，不知道。
我说，你一个月多少钱？
他说，加上现在开始的兼职，能有四五千。
我说，不吃不喝得两年。
他说，是，而且我快毕业了，不可能不吃不喝，家里人对我经济上的补助会越来越少，我不知道毕业之后那几个月怎么过。
我说，你去跟借给你钱的人协商，看能不能沟通，明确告诉他，你可能还不上了，要不就剁根手指。
他说，不行，如果被我家人知道了，会出事的。
我说，你这钱是赌球了？
他说，不是。
在我的引导下，他慢慢讲了……
他在那边认识了个女孩，长得很漂亮，这女孩比较喜欢花钱，但是从来不跟他要钱。
他觉得自己既然爱，就应该多付出一些。
但是呢，他又比较懒，属于从小被惯着的那种，没有工作经验，就办了信用卡，先套信用卡里的钱，再从网上贷款。
我问，你爱她吗？
他说，爱。
我说，是你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吗？
他说，是。
我说，比初恋还爱吗？
他说，这就是初恋。
我问，有没有人告诉你，可能这个女孩就是个骗子，只是骗你玩？
他说，很多人这么劝过我，但是我不信她是骗我的。她其实不缺钱。（非学生）
我问，她问你要过钱吗？
他说，一次都没有。
就这样，他的钱，陆陆续续都在女孩身上投进去了，而且越投越多。
自己没钱了，借身边人的，身边人没钱了，办信用卡，再不行就网贷，借高利贷，拆东墙补西墙，现在补不上了，开始着急了。实际上，借了多少钱我不知道。
负债的人有个共性，没有实话、没有诚信。
所以，听听故事即可，我也给了他真实的建议，就是去找父母，坦白从宽，全家人一起把这件事扛过去，最多打一顿，骂一顿罢了。
但是他不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原来恋爱中的男人智商也会为零？若是内心不够强大，我真怕他会选择跳楼。
为什么会自杀？
愧疚感。
等他下车的时候，我送了他一句话：活着就有希望。
钱，真的能逼死人。
我上次听闻因为钱而自杀的，也是个学生，学历也不低，是研究生，可依旧是选择结束生命。难道好死不如赖活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
不过也不能一棒子打死，你看那些炒股票的，动不动就要排队去跳楼，如果是杠杆炒股，倘若赔了，可能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当你身负几百万上千万的债务的时候，你怎么翻身？
史玉柱？
失败的人里面，又会有几个史玉柱？多数人倒下了，也就真的倒下了，能再站起来的，少之又少。
正想着，突然微信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朋友发的微信：发点钱，我赌球全赔了，今晚的赔率我很看好，明天就能还！
我看着发来的这段话，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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