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很久没有找人认真聊天了,自从他当上了小老板,他和朋友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我和他的交情,大概要追溯到有记忆的年龄以前,据我老妈所说,我俩的第一次见面,便大打出手,没有缘由,只是单纯的看对方不顺眼,最终,我以碾压之势打赢了他,事后便哭着拉着他妈来到我家投诉,我也因此挨了一顿揍,那时我们才四岁……
打完架的第二天,他便带着几个小伙伴来到我家附近,坐在一旁的老妈以为又要打架,赶紧起身做好了劝架的准备,谁知道阿光转身便跑到电线杆前,正准备数数捉迷藏,数之前,他还一把拉上了我,且玩得不亦乐乎,此后,我倆冰释前嫌,还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
在有记忆以来,我倆都不讨对方家长喜欢,只因我们在一起,定会闯祸。
由于倆人生性好动,自然是难以让人省心,所到之处,总少不了我们的破坏,所以家里到访的人总是不少,每次到访过后,我们身上也会相应多一些新的鞭打伤痕,这样的方式,不仅没有阻止我们的行为,反而将我们的皮越打越厚,到后来,挨打便成了家常便饭,完全没有了起初抱头痛哭状况,只是任由老妈挥打她手中的棍棒,每次打完,像是走了个程序,一踏出家门,又开始了狂奔乱跳。
在我们的破坏工具排行榜中,当属弹弓“贡献”最多,制做弹弓前,需要一块高质量的真皮,而不是一块简单的帆布,但寻找真皮的过程实属不易,因为路边那些不知道是不是死人的真皮鞋子,早被其他孩子捡光,索性,我把目光锁定在老爸摆在鞋架上的皮鞋。
眼看着鞋子上布满的灰尘,想必早已被遗弃,便悄悄拿到楼梯间对它进行解剖,割下一块真皮的时候,不忘附上一句,哇!这鞋子质量真好,里面还是新的!事后,玩了一天的我们突然反应过来,要去楼梯间清理残骸,以便毁灭现场,但老妈却捷足先登,目睹了皮鞋被残忍解剖后的残骸,为此,我身上的伤痕翻倍增加,伤痕宽度也较之前大上不少。
找到真皮,第二步便是找厚竹,我和阿光拿着爷爷砍柴的大刀,偷偷地来到了竹林,面对着那株高三层楼,比我们大腿还粗的厚竹,在不能暴露的前提下,我们硬是砍了半个钟,当我们终于卸下压力把竹子拖出来时,迎面碰上了一位同样手持大刀的大爷,怒发冲冠地冲向我们,幸亏反应迅速,丢下竹子撒腿就跑,连拖鞋都踢飞在一边,因为光着脚回家,又招来了老妈的棍棒伺候,第二天才敢偷偷回去捡回拖鞋。
无奈之下,只好选择了质量较竹子差的树杈,但只要橡筋选得好,威力依然不减,这也是我们后来经常射爆别人家窗户,以及失手要了几只鸡性命的原因。
除了闯祸,我们还经常在生死的边缘游走,逢年过节烧剩的礼炮筒,以及寺庙前散落的鞭炮,被我们视若珍宝,捡上一大袋鞭炮,将礼炮筒一个个拆下,撕去鞭炮外面的纸,将里面的火药倒进礼炮筒,再拿棍子将火药不断压实,制做出一个个拥有炸药般威力的炮仗,在这期间,每年都能听到的消息便是,哪家的孩子因为制做炮仗时,不断地拿棍子压实火药,导致爆炸,炸烂了双手,哪个孩子又炸到进医院抢救……
但我们却不以为然,继续享受在爆炸后的快感。
懂事后才庆幸,辛亏我还能用上筷子……
由于南方夏天炎热,池塘成了农村小孩们的出入地,而阿光是这些地方的强者,水性好的他熟悉各种方式的游泳姿势,但我却不同,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潜水,或是强行地拍打水面游上几米,不过都只是在浅水地带,对于阿光他们常在的深水地带,我从不踏及。
一次刚到池塘,几个小伙伴在深水区上演了各种腾空入水,场面异常激烈,水花四溅,我原本只打算去看个热闹,并没有往下跳的意思,因为我知道,我这一下去,就真的上不来了,走到池塘边,还没站稳脚跟,后面传来一个笑声,带上一句,让我送你一把!
咚!的一声,我应声入水,像是一块烧旺的碳丢进了冰水,随后便是鼻子进水,接着是喝上几口,待反应过来,准备往上游时,全身的肌肉坚硬得像石头,脚底的淤泥像是胶水一样把我黏住,之后的事情,我都不得而知,因为我已经陷入了昏迷。
阿光见我入水,立马跳下水底把我拉起,听阿光叙述,我被拉上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软得像是一滩泥,毫无知觉。
待我醒来,眼前的阿光一边按着我的人中,一边拍打着我的脸,他还说,在我没醒来前,脸白得毫无气色,像是电影里的僵尸……
和阿光在小学玩了六年后,我们去到了同一个初中,成绩稍差些的阿光被分到了普通班,但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来往,篮球场和网吧还是让我们在初中的三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初三过后,阿光选择了学艺,而我选择了读高中,两人便少了联系。
学艺几年后,自己也算成了小老板,开始了经营着自己的生意。那段时间,他经常出现在我们眼前,但是以朋友圈的方式,为了推广自己的产品,他成为了微商,他用尽方法把好友加到了上限的5000个,每天尽量多发一些广告,希望能获得一些订单,但私底下,他成了很多人拉黑的对象,其实还不乏一些感情很好的朋友。
有一次我问他,最近怎么样啦?他说,感觉朋友们都淡了吧……
透过他的神情,我能感受到他的无奈和伤感,但我却不知怎么安慰他,打开微信一看,原来我的朋友圈拉黑的名单里,有他!
此时脑海浮现的,是一幕幕我们儿时的瞬间,我搞破坏被打到不敢回家,饿到晚上,他偷偷拿出自己的鸡腿给我啃,每次做坏事被抓到,他总是站在我前面,需要喝酒找人吐苦水的时候,他总会把胃留出来装下我买好的酒……
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对着我傻笑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最近开始了偶尔的通话,电话那头,他依然是那个嘻嘻哈哈、永远给你带来快乐的人,但是,也许在他乐观外表下,也有着悲凉的底色吧。
他说:我很怀念过去的时光,只管对自己喜欢的人好,没有虚伪,没有名利
时间慢慢让我们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东西,越是看清晰,越远没有模糊美好。
小时候渴望长大,充满了对长大的期待,但长大后,又何曾不怀念小时候的简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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