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的事,有时只要你留心,平淡之中也会觉得有趣,庸碌之中也有缘份。
譬如我,在上班的时候,经常会遇到一个人,我们不认识,没有交谈。有时两个人刚好都低着头,或者某一个人刚好在看马路上的热闹,又或者,两人刚好抬起头来,直直地瞄了一眼。
神奇的是,在下班的时候,我们又相遇了,在同一个地点,依旧相向而行。这个时候,在错过的一刹那,我们会抬起头,会收回瞄向别处的目光,会有意地重重看对方一眼。彼此的脸上,不自觉地少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漠然,心里升起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我们依旧不认识,依旧没有交谈。这就是一种缘份,哪怕它只是擦身而过,哪怕它只是稍纵即逝。那种恬淡的微笑,那种轻描淡写的探寻,便在我们的生命里生了根。
不管过去了多少日子,不管经历了多少风雨,如果有了再一次的擦身而过,那种很多年前的微温,便足足让我们顾念一生。
我们依旧不认识,我们依旧没有交谈。你就这样走进我的生命,我们的沉默却拨动了彼此的灵魂。那一眼,那一瞬间的犹疑,那压在心底的惊喜,我们谁都不需再提,却已熟稔至极。
就像路边的一棵树,只要不被人砍伐,就像地上的一颗草,只要不被人刈除,在它们生长的季节,在我跋涉的人生,它会陪着我,我会陪着它,默默地度过一程。
来是那个样子,去也是那个样子,但它的枝桠总在成长,它的小径总在拔节,我的心胸也在宽广,我的人生也更明亮。
就像树梢的一缕风,它可以轻抚我的头发,也可以掀动我的衣袂,就像高天的一块流云,它可以覆盖我的身影,也可以装点我的梦境。
不管是在高山,还是平地,是清晨,还是黄昏,我们遇到了,就是一种缘份。
我遇到了你,也是一种缘份。
也许三天以后,也许三年以后,也许哪怕仅仅是三秒钟以后,我们就此别过,你只会留给我一个背影。
然后,风来了,雨来了,太阳出来了,白昼黑夜更替了,你的背影在某一天模糊了,再在某一天成为一个黑点,直到某一天,跨过一条河,完全消失不见,只剩一条大道向天边蜿蜒。
但是,它会出现在我的梦里,它会因了一棵树的开花,一棵草的结籽,一缕风的吹拂,一块云的飘荡。你的身影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的意念里,变成一条流淌的河,一条通向天边的路,一片思念的海。
我的胡子长出来了,我的头发白了,我的腰逐渐地弯了,我的意识都快模糊了,但我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在那条铺满石块的小路上,你从南来了,我从北来了,然后擦身而过,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带着矜持的冷漠。
在那条铺满石块的小路上,你从北来了,我从南来了,然后擦身而过,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带着甜蜜的探索。
我们走着各自的路,唱着各自的歌,在各自的世界里,想起曾经的你我。
哪怕邂逅便是分离,分离即成永远,在缘份溅起的火花里,你和我,飘然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