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的艺术》第一章(5)

行动胜于理论

做人过于自我,对积累声望而言反倒没那么大影响,这一点说来十分微妙。孰轻孰重全由自己说了算,这没关系,有关系的是随之而来的效应——你会倾向于把自己的想法、视角和做事的方式置于一切之上,甚至置于行动至上。也就是说,过多聚焦于理论而忽视行动才会给你的声望带来实质性危险。

理论固然重要,呃,尤其是我们刚刚才花了大量篇幅谈论社交资本、归属感、社区生态、信念...以及其余诸多理论上的条条框框。我希望在之后的阅读中你能注意到这些比较干货的理论大多都集中在这章里面啦。 社区工作的要义始终得你亲自在工作第一线上去发掘和体会,而非埋首此书,把学来的东西仅仅挂在嘴边。看书学习固然重要,但学来的理论是要帮助你在纷杂的事务当中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去做决策的。记住这一课:永远不要妄图拿理论代替实际经验。

学东西最有效率的方式是通过听故事——这是我的信念,所以在这本书里我尽量讲自己经历过的或听到的那些事情,而不是扔给你一大堆社会学术语、定义什么的,咱们又不是要玩拼词游戏对吧?可惜,颇有一些人就是对理论爱得深沉。这些家伙写起博客来、演起讲来往往题目宏大,内容空泛,他们看上去就像全力以赴地让自己看上去越学院派越好。可是一个社区从开始发芽、茁壮成长到枝繁叶茂的过程当中,并不需要添加什么神秘配方,不存在那种一听就灵的理论。经验,只有经验是造就一个优秀的社区领袖的唯一秘诀,他孜孜不倦地把学来的理论和概念在现实中反复尝试,并从成功和失败中汲取经验教训。

当然,行动胜于理论也不是要把理论一竿子打倒。理论自有其地位,它能帮助我们更好地认清现实、分析情况,或者说:解构。我对热心教授他人的人抱有十二万分的敬意,但是教授始终应该是第二位的,排第一的是「冲上去」,冲到第一线,帮忙也好,加油鼓劲也好。理论能让你从一片混沌中看清事情大概是怎么回事,但你最应该做的是拿起扫帚铁锹螺丝刀,该扫除的扫除,该修理的修理,以减小这片混沌之地的混乱程度。

做你自己

结束本章之前,让我们稍稍回顾下前文关于「寻找属于你的独家佐料」的讨论。在前面几节里,我们谈了社区领袖的加分项(信任他人与被人信任、耐心、聆听的能力等等)和减分项(自我、控制欲、沉迷理论忽视实践等等),有些事不去做不行,做不好反而过犹不及,你也许不太有把握该如何保持平衡。好消息是,答案很简单:

做你自己。

你的「独家佐料」就是你自己。你从过往经历当中把所有见识和学到的东西内化成为人格的一部分,那就是你的全部财富。还记得我们说过建立信任的能力对于社区领袖而言有多重要吗?如果你试图扮演另一个人,你就会失去这项至关重要的能力。你必须、也只能成为你自己,发挥自己的长处,通过学习和练习去改善短处,但你不能假装拥有他人身上的自己并不具备的特质。好好地做你自己,这将是许多事情的良好开端。

我是在刚开始做 LugRadio 的时候学到这一课的。当时我是个记者,为十几家杂志撰稿,同时还充任不少各类出版物的专栏作家。我在文本编辑器里写稿,然后花费大量时间修改润色, 仔细挑选词汇,精细打磨,从我的资料库里摘选能为我的论点背书的引文和能为文章增色的小故事。我还会做大量调研,确保我的引用来源准确无误,简单来讲就是作为记者我有发声的渠道,我可以确保自己发出的声音极尽优雅、严谨。

然后就是 LugRadio 时期了。从最开始,这个关于自由软件及衍生文化的电台就是直言不讳、畅所欲言、各抒己见的。我们不做剪辑,更没有内容审查,从我们口中出来的每个单词都以原样留在历史里。这有点直率,有时难免产生争议,但最重要的——这就是我们。我们以 LugRadio 式的诚实为荣。

尽管我的撰稿工作同样堪称诚实,我并未把自己的观点以伪装的面目示人,但文字编辑的过程总会令其增色几分,我也会经过考虑后把某些段落删除以避免争议。而 LugRadio 没有剪辑,我嘴里说出什么,听众耳朵里就听到什么,没有任何失真或矫饰。人们听到的是我打从生下来就是的样子。

而我确实为此担忧过一阵:LugRadio 会影响我作为记者的职业生涯吗?人们会因我参与这个语言风格极其直率的科技播客而看低我吗?我会因为被人听到真实面目而失去一些潜在的机会吗?

某个晚上,在练习空手道的时候,我想通了。当时我正在练习型(kata),汗流浃背。我决定不管那些。我曾经暗下决心,不论在职业生涯还是个人生活中都要永远忠于自己,不掩饰自己的观点、见解、兴趣或理想。我总是希望在职业场合或休闲时光里都言行得体,但更重要是我希望自己的话语都是由心而发。现在是遇上考验的时候了,我得坚持一把。于是自那以后我从未再次陷入犹豫。

我坚信,对自己许下的「忠于内心」承诺非常有助于成为一个优秀的社区领袖。我对岳父的教诲——「要诚实地生活,不然你就总得记挂着不去做你自己」——有了更深的体会。我们都追求过上一种理想而美好的生活,当我们以自己的本来面目去生活的时候,我们会无需维持任何幻象,从而更加接近生活的理想状态。如果你也秉持这种信念去工作,你不用去担心信任的问题,人们会渐渐了解到你的言行一致,你的心口合一。尊重也将随之而来。

尤其当你是一名职业社区经理的时候。当我加入 Canonical 开始作为 Ubuntu 社区经理工作时,人们会担心我是不是任由 Canonical 操纵的提线木偶。而我所做的是持续不断地向社区展示我确实是一个忠于内心内心、言行一致的人。如果道理在社区一边,我会代表社区与 Ubuntu 的商业赞助者(即 Canonical 公司)交涉,同样地,我也会有与社区唱反调的时候。

继续前进

这一章作为全书的开端,相当于在草稿纸上草草画下关于社区的一些基本概述。我们从宏观层面谈了一些社区运行的基本原理,探寻了人们何以聚合而成社区的原因,并对造就一个优秀社区领袖的属性略作分析。本章的目的是对全书将要展开详述的细节内容先进行一个总览。在旅程的下一站,我们将了解如何为社区做初始规划。尽管社区是一大堆人与事物的有机结合,我们仍然可以在其中构建不少基础架构出来。这会让我们接下来的路好走一些。

不知道你读到这里感觉如何,反正我是准备好了。下一章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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