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独自待在干净简洁的旅店里,沉默不语。
这座小城,我生活了十八年,今天风尘仆仆地回来,却有些陌生。十八年的记忆,抵不过离别一年的无关痛痒。
1
我常常走路的时候东张西望,看身边来往的人,看我视线之内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赤脚走在满是污秽的路上,我猜她心情一定不好,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赤脚。一个年龄大约在四十多岁的叔叔,举着寻妻的牌子,手写的大字。牌子上妻子的照片年轻漂亮,与他的样貌丝毫不搭。我听到路过的人在窃窃私语:他媳妇儿要是正常人,八成是跟人跑了……我原想拍照发网上,帮帮他。可是在问了几个问题之后,默默删掉了照片。她已经不爱他了,何必强人所难。
2
二十七天,我每天从那条路上走过,一家卖陕西老碗面的店里从早到晚,无限循环一首歌。卖早餐的每天都在固定的位置卖同样的早餐。上下班的人表情木然地走向目的地。
曾经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我,后来发现我一边讨厌着一成不变的生活,一边享受着一成不变的安逸。偶尔想改变一下,换了衣服换了发型,走到卖早餐的地方,犹犹豫豫还是选了同样的早餐,然后拿着早餐,在几乎同样的时间,到达同样的目的地。
我以为的改变,只不过换汤不换药,自欺欺人。
3
从地铁到火车再到大巴,马不停蹄。车窗外阳光大好,照得人恍惚。我拉紧了帘子,又忍不住从边隙偷偷向外看。困了就睡会儿,醒了继续发呆。我很想说说话,说什么都好,可是身边的人,似乎也都暂时处于失语状态。
我的火车票有一沓了,出现的地点不多,郑州,洛阳,北京西,灵宝,一来一回,或者几来几回。可是那么多车票,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熟识的人,跟我有一张同样的。我幻想过无数次和喜欢的人并肩坐在某趟去往某地的列车上,累了各自小憩,不累就聊会儿天,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两个人听到。
可遗憾的是,至今,无人与我同行。
4
若心无牵挂,我可以在一个地方,以同样的方式生活好久,直到某天忽然厌倦了再离开。可我大概属于红尘,俗世太多乱心的事,我时常来回奔波,满身风尘。
我怕极了一个人,尤其是失恋的时候,可我总是不得不一个人。窗外飘进来一首《小幸运》,我在努力压制情绪。
忽然落泪,是看到《一生一世》中安然转身离开的瞬间,想起来他离开的样子,想起来沉甸甸的八个字:好聚好散,不再联系。
一直说要写的故事,还没动笔。总以为会很长,后来发现不过寥寥数笔便已结局。
5
曾经梦到我写过一本书,名字叫《单行世界》。也许,我这辈子注定单行。也许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在单行。偶尔有人陪,也只是陪你一程,不是一生。想太多都是负累,我很想说说话,聊聊天,是因为说得多了,就不会想得多了。
电影中常常有:一个人的承诺有多感人,另一个人就有多认真,最后的结局就有多残忍,受伤的向来是想得多的那个。
我仍将踽踽独行,收拾好心情,装备是一腔孤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