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我会怀念一个地方,可能常常是因为那里有着很好吃的食物,就是在这个世界的许许多多的角落里,会怀念几个小小的市镇,小小的一些街道,可能就是因为那个市镇,那个街道里,有一些小吃,有一种人的快乐在其中。
而喜欢一个城市,可以非常简单,就是因为有我想吃的东西在那里,甚至为此会不远万里,驱车前往,费尽周折,只是为了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也有单单就是为了找到一份似曾相识的感觉,曾经我和某个人在此一起吃着的时光很快乐,那么纵使光阴飞逝,是不是还可以重新找回那份熟悉的快乐感?
很难说,倘若这些熟悉的景象全部消失之后,那里会不会那里也变成一个同样无趣的地方。
看着住宅的四周,开着各色的麻辣烫铺子,有小天鹅、杨国福、自选砂锅麻辣烫等,都是些琳琅满目的店铺,多是开在对街的门市里,门口处就摆着油汪汪的各种青菜、各种肉也被紧实的串在一起,等待着食客不经意的驻足、临幸。
可我从来没吃过,印象中又麻又辣的味觉记忆,还是要追溯到上初中的时候。
印象中的麻辣烫,是一叠烫的翠绿的菜,一勺汤水浇在上面,热气腾腾的白雾中,浅浅地一层芝麻酱含在里面,孜然一粒粒跳动着在那上面,汁水顺着食物溢开,暖暖的胃中,有一种特别的快乐在里面。
而其中,一家坚持15年的卖麻辣烫的小摊子,格外的令我印象深刻。
那是市场口与居民区的交合处,有一处窄窄的通道口,在通道口的一侧就是一个卖麻辣烫的摊子,
老板娘推着的车子上烟雾袅袅,里面红色的辣椒、深红色的花椒、一小簇绿油油的茴香苗,间或也能看见几个黑色的罂粟壳子在翻腾着的棕红色的汤锅里若隐若现。
有时候路过此处,就会遇见老板娘挥舞着大勺,舀起滚烫的汤羹放到嘴中,颇像是自家做饭一样,旁若无人的尝着味道,是咸是淡,每当她不满的摇头的时候,总会放在一旁的盐袋子里的大半袋盐都撒到汤锅里,或者继续在汤锅里倒进滚烫的汤汁,接着再用才刚品味过的汤勺在里面来回搅动。
收钱、找钱,将标准分量的蔬菜放入长长的铁勺中,再将他们倒入一个个铺好了塑料袋的小碗里。
老板娘做着这一切的时候,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在排成一队的人群的注目下,间或均匀的挥洒自己的口水向那些还在沸腾着的汤水中。
有时有人想多加些蔬菜、粉丝,或是辣椒,这时老板娘总是用她那一口山西味的普通话嗔怪道,“瓜娃子,再加就要日踏了本了哟!”意思是你这个坏东西,再加材料,我就要赔钱了,要加的人或是一声不吭,或是嘟囔两句回了嘴,也有骂骂咧咧的,遇到这种事情,老板娘也不怕,会更响亮的骂回去,眼看着争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围观的吃瓜的群众就会好言好语地劝解开,老板娘这时候,多是见好就收,也不会多说话,继续一本正经的做着下一份的麻辣烫。
在放学回家,路过她的摊位,可以看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端着红色的塑料碗,里面是烫的各种各样的蔬菜,坐在一个小马扎凳上吃的正欢,有排队的人指着男孩的口粮问道,“他的多少钱?”
这时候就听老板娘自豪的调高声音叫着,“他是我儿子,不要钱。”
她有时候也吹嘘自己,一天只上三个小时的班,从中午11点到下午两点,一到正午太阳最晒的时候,就收了摊,“钱挣多少算多啊,不那么累最好。”
于是,这一干,从我上初中算起,一直到我大学毕了业,上了几年的班,偶尔回到以前住的地方,居然发现在那个市场与居民区交汇的洞口处,还是她在那里推着同样的车,一样的是那口还在沸腾着的大锅,飘着香气的红艳艳的辣椒在里面翻滚,黑色的若隐若现的壳子还是被偷偷摸摸的藏在沸腾着的水里,一样的排着队的人手中攥着零散的等待花费掉的钞票。
原本可以将所有一切抛在脑后,可是,被偶然惊醒了的熟悉还是会使心有所念,十五年前的旧时光,仿佛一切从来都不曾改变,旧日光阴,在此定格。,
人们还是用渴望地目光等着看她将一勺又一勺的蘸着蔬菜叶的浑浊的棕灰色汤盛到白色的袋子里,忽地一下,袋子迅速的鼓胀起来,在拎着沉甸甸的汁水袋,快步走回家,走回单位的过程中,内心中还是会充满期待的。
不一样的是,她的工作时间不再只局限于中午了,有一天,听她和顾客讲,现在是要上全天的了,晚上一样还是有一个高峰期的,“因为要给儿子攒钱,买房子,娶老婆。”
尤其是会觉得在那个市场里面有一种对于物质的快乐,就是你会感觉它跟我们今天在超级市场这种没有情感、冰冻的食物材料非常不同。
很难说,那些喜欢她做出来食物的那些人是不是,因为,她的食物里的有一种真实生活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