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风光万千,无论初见如何惊艳,也终将归于平淡。如果机缘巧合,让你在熟悉的地方有意外的发现,真是一种惊喜。
从天外村上山,沿西溪而上,一路石级,经过黑龙潭,继续前行,大约两华里,傍溪一石亭,石亭向下有狭窄的石阶,通往横跨溪涧的长寿桥,偶遇一对老年夫妇,热心做导游,告诉我,长寿桥下就是黑龙潭瀑布,雨后急流到此,涧底横断,几乎直立,人称百丈崖,瀑布跌入谷底,水急声大,煞是壮观,现在是初春,涧里无水,露出断崖的真面目,一道白色岩脉贯通东西,正好在崖断的位置,人称阴阳界,意思是向下跨过这条线,就从阳界跨入阴界,从涧边看,阴阳界下就是陡崖,岩面既陡又滑,不可立足,看着惊心,不由惊叹造化神工。
从长寿桥跨过西溪,沿西缘向上,便是无极庙,过无极庙往上,通扇子崖,绕无极庙往前,一直通到上山公路,就是清幽竹林中的竹林寺,一般晨练就沿这条路线,或从公路上,沿溪边小路石阶下,或者相反,从溪东上,从溪西往下经无极庙过长寿桥下,无论大道还是小路,都缘西溪上下,路路相通,随心适意,恰合闲散人心情。
这天从无极庙下来,走到长寿桥边,看桥西头石崖上面,耸立着一座石亭,和桥东石亭对称呼应,石崖陡立,不可攀登,想不出这座石亭的巨大石材,是如何运上去,在上面狭小的岩面,又是如何施工的,石亭下陡立的石岩上,镌刻着“佛有缘”三个大字,厚稳拙朴,正端详着三个大字,见坡上有石阶隐然,绕过去小心攀登,石阶年久失修,残破不堪,有一段露出岩面,不能稳踏,虽是几丈长石坡,也是小心翼翼,石亭和桥东那座形制一样,高度相当,让人叹服建筑人的严谨,即使在建设条件如此困难的山涧,也毫不放松匀称平衡的美学追求。走近石亭,才发现另有奇景。亭后崖边,巍然屹立着一块巨大的岩石,紧贴悬崖,虽有游人踩踏出来一条小路,由于紧傍溪崖,不由心惊胆战,往下走了一段,隐约见山路伸向谷底,没于丛林乱石之中,往下看是深谷,往上看是险峰,往山外看,两边山峰耸立,谷深林茂,谷上蓝天如镜,谷外可见高楼如蜃,市区和山境,在这里如此美妙的组合在一起,而身边的巨石,就屹立在长寿桥边,阴阳界之上,背依高山,面向山口,是眺望,还是召唤?是归隐,还是向俗?下面石刻的佛有缘,到底昭示怎样的禅理?偶然的机遇,让我攀上石亭,邂逅巨石,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机缘?而留连半晌,与石对视,静坐无语,又缘石阶而下,回望巨石,隐然若在,过长寿桥,阴阳界,回下山小路,心中怅然若失,偶得为缘,再别亦是缘,缘得缘失,其实皆合事理,只有经历过得得失失,才知有得必有失,有合必有分,才会知风雨乃由心生,心静风乃不动之理。
是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