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的亲人们一声声的催促“回来吃刨猪汤了”,离过年也就不远了,妈妈在世的时候到了腊月,她很爱说一句话:腊月是个lia月。
腊月是个lia月,是妈妈发明的词,意思是腊月可以忽略不计,一个腊月转瞬即逝。
小时候,到了腊月,主要就是做卫生,把平时没洗的比如蚊帐窗帘(有的人家有窗帘,有的人家没有窗帘),坛坛罐罐,桌子凳子等等,拿到河里洗得干干净净,对过年表示浓重的庆贺。
当一切所有都已平淡,提到过年我仍然有几分激动,仍然怀有儿时的那种期盼。对生活中的其他事都兴味索然,但是,对于过年还饶有兴味。
小时候对家乡的感情很模糊,没有把家乡当成特别的地方,长大后,一心想去远方,二十岁就离开了家。
在南方的时候,每到过年,特别想家,特别怀念家乡的过年气氛。那时候的思乡只能化作泪腺泉涌,“离开家乡,才会有家乡最清的记忆”。
后来听从命运的安排,在离我家不远的地方落了脚,尽管走在背井离乡求生存的路上,但是,每年过年都要急匆匆的往家赶。回到家,把所有该做的事儿一股脑儿做完,就认真的等待着过年。
其实,站在我出生的地方:中门口或者是大地坝,就能望见我现在居住的山头,只是我不常在家
走向绵延着的山脉,多吹一些风,多走一些路,就能走到那生我养我的地方,只是我不忍心打扰父辈们本来就有些忙碌的生活,走到半山腰,驻足观望一阵就往回走,等到正月我就会名正言顺回去,学着妈妈的模样跟大家拉拉家常。
村里年轻人都不在,去远方追寻生活的滋味,留下少数的中老年人一如既往的辛勤耕耘,乡村任不肯改旧时的模样。我的爸爸妈妈已随我哥搬迁,早已不住在老家了,但是,到了正月初三我还是要回去,在爷爷奶奶的坟前叩头膜拜,给三爸三妈拜年请安。
如今,我的母亲也已不在世上,她最后选择在跟随哥哥的第三故乡为伴,在那片土地上静静的守护着一片山川。
走在路上,才会有生命里最细腻的纹理,但那异乡与远方就在不远处呼唤,灵魂无法拒绝,于是,我注定一生都在赶路。
那些在回忆里呼吸的脚印,辗转成遑遑流水,袖口的风,眼眉的春色,帽沿的霜都被收进迟暮的晚霞。
老家虽然没有人住了,父亲钉过的门鼻儿,堵过的耗子洞,妈妈缝过的针线活,哥哥用黑色衣服塞过的蚊帐窟窿眼却都历历在目。月亮照在水田中央的时候,我还是儿时,月亮照在后脊背的时候,我已到中年。
回到家乡,一个正月只专注于一件事,跟健在的亲人们一起相约,融入相聚的笑声里。在逝去的亲人坟前认真磕头,烧去纸钱,也给他们拜年。
离开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那些曾生动过的,可爱过的,憎恶过的面孔,如一盏盏灯,在不同的月份,不同的地点,无声息的熄灭。
最后学着诗人刘年的模样
“还乡,即还俗
还乡,即还魂”
做个好妻子,好女儿
好妈妈,好亲戚,好朋友
“好好打圈敬酒
好好拜年
不遗漏一个人
不遗漏一座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