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老人,洗净了铅华。他站在时间的渡口,望着来时的路,那虚无缥缈的路。路的尽头,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戏,戏台上的人拂衣弄袖,惊艳了时光。】
和舅妈聊天,舅妈问我关于家里的情况,我回了一句不是很清楚。舅妈反问我一句:没有和爷爷打过电话么?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
记忆里和爷爷最后一次谈话,是在我快要离家的那天上午,关上车窗的那一刹那,他对我说:傻小子,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信誓旦旦地回了句好。但事实上这半年来我几乎没有想到打一个电话回去。
此时的我身处他乡,想着远处的家乡爷爷在干嘛,是刚刚劳作回家,还是正在准备晚饭,亦或是坐在院子里乘凉,回想着过往的日子。
关于爷爷的过去我了解的不多,只是零星地从爷爷奶奶的谈话中听到一些。奶奶说爷爷以前是个唱戏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正是黄梅戏传入安庆后的发展时期。爷爷顺应时代的潮流当了一名黄梅戏演员。那时候爷爷跟随戏班子走南闯北,先不说赚的钱有多少,就是人生经历也是丰富多彩,只是或许长年漂浮在外,多少缺乏点归属感。
那时候爷爷唱了很多戏《荞麦记》《小辞店》《蓝桥会》。。。我奶奶经常说,别看你爷爷现在人老了,摸样变了,以前年轻的时候可是眉清目秀的,所以戏班子里的人就经常把小生的角色给我爷爷演。我犹记得小的时候村子里搭台子唱戏,爷爷奶奶带着我去看,看的什么戏我记不清了,只记得爷爷当时指着台上的演员告诉我,他当年就演过这个角色,现在想想,我小的时候喜欢唱黄梅戏应该也是受我爷爷的影响。
就这样,爷爷一直走南闯北唱着戏,直到我爸,我叔和我 姑姑的相继出生,家里为了求个稳定,爷爷就放弃了唱戏这份工作,脱下戏袍,穿上了布衣,过起了和大多数人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农民生活。爷爷常说,如果当初他没有放弃,说不定会拉着我爸他们一起去唱戏。我心想,那我们家岂不是差点就成了“梨园世家”。
后来,生活就恢复了平淡。爷爷也很少会提起年轻时候的那段经历,他还是很喜欢看黄梅戏,只是很淡然,仿佛过往的岁月和他无关。时间总是能磨平人的棱角,他将过往的经历全部藏进了一双深邃的眼睛里,藏进了一颗历经铅华的心里。偶尔会想起,但是早已波澜不惊。
我羡慕爷爷曾有过的那段经历,因为如此他便体验了两种不同的人生。前半生优孟衣冠,粉墨登场;后半生重拾布衣,耕于南山。而这两种角色都被他演绎地很好。
过去的他站在戏台上,受到人们的瞩目;现在的他平平淡淡,却是我心中最传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