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国士——淮阴侯韩信的故事

其实我对 韩信的观感是复杂的,甚至,扩展到整个楚汉,都有些复杂,有疑惑,也有瞎猜,但有一点很清楚,韩信是一名用兵十分大胆的将领,但是不是兵仙,这里面可能有许多主观和客观的原因,但他毕竟是赢了,正如同,他应该从未是一个愚蠢且有失心疯一样的野心的人,但是他毕竟是输了。

韩信应该是个寡妇的儿子,至于说什么品行不好,从礼记的角度来看,寡妇的儿子就是最大的原罪,所以这件事上其实我们无法得到特别有效的信息从而一定能证明韩信有多么的品行不好,反观之,韩信身无分文却给他母亲造了一个特别大的坟——“其母死无以葬,乃行营高燥地,令傍可置万家者。”,只要我们不能用今天通用的汉族强制火葬的法律去约束当年的韩信,他至少,十分孝顺。

并没有明确的资料记录韩信的身世,只知道他家和乡南昌亭长应该有一份香火情,所以,丧母之后生活更加雪上加霜的韩信,在这位亭长家蹭了一段时间的饭,蹭的亭长夫人都心疼了,不给韩信饭吃,在饿死和当狗之间,韩信选择了扭头就走,其实这不能说算不算愚蠢,但是,人活在世上,有些东西可以放弃,有些东西不能,因为放下了,就只会堕落。当然,这和胯下之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里面的不同,似乎挺复杂,又似乎没那么复杂,是的,亭长可能和自己父母有旧,但是亭长假如在家里说了不算,其中的原因韩信一定知道,不连累父母的朋友,依然是一种,很大气的行为;所以,这就和胯下之辱有本质的不同,当你的智力和能力,能够承担家国天下的时候,和别人光膀子打架这种事儿就是一种愚蠢,哪怕这世界对我再不公平,我也绝不会放弃挣扎,这在我看来,是一个最接近真实的少年韩信,当然,在我看来。

历史上至少有三个比较有名的寡妇的儿子,韩信,范仲淹,杨士奇,这里杨士奇最幸运,因为明朝民风开放,礼和理的约束都比较小,范仲淹次之,宋朝的理学还在形成阶段,北宋初期注重于文化和经济,寡妇的儿子,并没有那么刺耳;但是韩信,韩信面对的是虽然礼崩乐坏,但还是社会主流意识形态的周礼,所以韩信,从来就没被人看得起过。所以韩信喜欢冒险,所以韩信很看重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不选择天下三分,楚汉之争的胜利,其实算是他拱手送给刘邦的,虽然,他隐藏在心底的自卑可能也决定了,即使三分天下,他的最终结果,依然未必太好。

这也决定了他在项梁和项羽手下,为什么得不到重用,高高在上的世家子未必看不起有军事能力的平民子弟,但是,有军事能力的寡妇的儿子,这就是另外的说法了。其实,刘邦最开始也没有多重视韩信,即使在秦末的诸多势力里,刘邦是最不讲究出身的(因为自己也没什么出身可言),但韩信跟你说我领兵打仗多厉害,你能有多信,古代没有什么资历认证,五胡xx之后,户籍比才能,多数情况要有用太多,宋朝的时候,被人打急眼了,才尝试把武举做的更为正式,但是,一直到明朝,也没有得到非常有效的推行,从今天来看,当下的征兵制度其实是很先进的,进行必要的体检能够比较有效的保证军队的作战能力,当然,汉和汉之前,可能更有趣一点,周以及更以前,保留了部落应对战争的粗浅机制,青壮既负责生产,也负责征战,但周自身是一个过渡期,因为相比于商朝君权和巫权的相爱相杀,周的君权显然要稳固很多,而且相比于夏朝自大禹开始的,部落兼并,经过夏和商至少六百年的运作,华夏这个族群中的各个部落,已经慢慢的,不停的进行了融合,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其实也反映了种族和部落之下,最庞大的政治结构体——世家大概的数量,春秋后期,战国,甚至一直到汉朝末年,华夏族一直在透支自己的军事力量,当然,不同时期的目的不同,可能有些目的还会隐藏在重重帷幕之后,比如汉武帝,汉武帝打匈奴,很难说本质上是打那么远的匈奴,还是国内的豪强,当然,后来的被迫和亲一定程度上洗白了这一点,汉族,似乎自古以来最讨厌被欺负,记仇,是汉族的传统美德。

韩信其实很少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善意,所以,他最后才会死在他认为对他始终抱有善意的萧何手上,但有趣的是,萧何的下场算不算善终,这就十分内涵了,甚至于刘邦,商山四皓这种程度的逼宫,看起来,也是同样有趣的。对于历史来说,在国家体系崩塌之前,最终的胜利,一定是伴随着政治胜利的,这挺无聊,也很值得深思,因为政治本事不带有任何力量,但是,它却十分深刻的左右了人的行为,也因此左右了历史的走向。

这篇韩信,我已经写了足足两周,比刘邦要难很多,因为,比起韩信来,刘邦的脉络要好把握的多,为什么呢, 因为秦末群雄并起,最模糊的,反而是军事资料,台儿庄平型关我们都很难完全还原真实场景,项羽对章邯,韩信对项羽,其实就更难;翻译一本史书其实不算太难,分析一本史书,似乎比我在做这件事之前的想法,常常会困难一些。

韩信能打败章邯吞并三秦,这并不意外,项羽希望章邯带领的三秦能把刘邦锁死在汉中,实际上,如果章邯的地位,能达到他最初带着一群死囚冲击陈胜吴广起义军的程度,这并不难,这也是张良为什么让刘邦去汉中的路上烧掉栈道的原因,不烧,会被打的很惨。但是章邯,项羽不会让章邯在关中坐大的,那么,章邯不去剿灭汉中,他的下场其实就已经注定,但他剿灭汉中,依然是兔死狗烹,历史有趣的地方有时就在这里,历史无奈的地方,有时也在这里。

比如说,刘邦不封韩信齐王,韩信是有机会三分天下的,但是封了韩信齐王,韩信在三分天下的胜算上,就变得特别的低,为什么,因为出师之名,其实,礼这个词挺复杂,礼其中的一部分,是提升了博弈的效率,一部分,是保证了人和人之间的互相尊重,而这些,其实都不是礼的全部,社会关系学上,结合当下社会状况重新编撰的四书五经,可能会非常恐怖,虽然,因为我没有试图这样去做,暂时,这还只是可能。

韩信一直到死,都没有背叛刘邦的理由,所以,韩信必死无疑,但有趣的是,怂恿他在燕地拥兵自重的张耳(个人猜测),活的反而比他好很多,真的背叛了刘邦的雍齿,活的其实也不赖,为什么呢,因为韩信是真的有威胁,而这也让一件事儿变得有趣,那就是,背水一战,是刘邦对韩信的敲打,还是真的对韩信起了杀心,无论是哪一种,韩信没死也没反,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能确实是一种天命。

我更喜欢刘邦,他可以违心的把自己放的很低,可以打破底线,可以厚颜无耻,他很强大;但是,我不讨厌韩信,即使是,从一个很单纯的,奋斗的视角,只不过,人想高傲的活着,可能,无论是几千年前,还是几千年后,都挺难的。

当然,其实韩信比较有名的战役,都不像孙膑打庞涓那样,有理有据,酣畅淋漓,章邯输在没有人和,一个对下属没有约束能力的将军,是很难打胜仗的;陈馀的军事能力,一向要打个问号的,跟争权夺利的本事比起来,那就更是,望尘莫及;不过,以今天兵书的匮乏度来说,其实,也不见得,今人有什么资格嘲笑古人;龙且死于自己的贪功,所以项羽败在自己的小气,这是有石锤的。

当然,韩信是不是好人,历史没有给他证明的机会,但是,刘邦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但刘邦是一个更合格的皇帝,他完成了作为皇帝很重要的一点——确认了刘氏的正统地位,这种事情可能挺简单,也可能挺复杂,为什么是你当皇帝?这个问题,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回答。

恩,实际上,历史是给了韩信一个谋反的罪名的,一个陈豨,扳倒五位异姓王,这手段,其实真的是漂亮,尤其,这个陈豨,完全是凭空冒出来的,我倒是比较好奇,刘邦为啥不叫这个人张飞,或者张三李四王二麻子,毕竟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历史,是一把双刃剑,智慧聪明能力野心,这些东西都是,很粗浅的江湖,讲究按资排辈,为什么,其实和这里是一样的,谁来坐江山,为什么,凭什么,能动嘴,还是别下手了(当然,这说明我不适合那把椅子)。

我们可以说韩信蠢,可以替韩信不值,当然,可能在有些人眼里,这可能和正史里的韩信就是个反贼比起来,不过是自作聪明,也就是,韩信挺活该的,这是另一种韩信的蠢,但其实不重要,功成身退,有时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如果,你没那么喜欢那把椅子的话,当然,其实,谁都可以喜欢那把椅子的。韩信值得尊敬,因为其实,他的一生,都在挣扎着给自己的能力和人品找个说法,虽然,可能在挺多人的眼里,他没有成功,在有些人眼里,未免愚蠢,但是,不浑浑噩噩的活着,打的一个时代里,不论如何都算最能打的一群人丢盔弃甲,这样的韩信,值得,保留必要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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