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题四字，源自爱莲说的无理强行截取。对于我，确是很有意义。
前些时日，家父重病，方明白这四字诘问的些许意味。年少，以为自己强大，以为自己吸取了这天地之间的灵气，一时自以为无敌。顺利则罢，一旦有点点坎坷，却又怨天尤人，迁怒于他。
甚至，偶或心中闪过怨埋，多有念想，是家父没有适时提点。
渐入中年，又常以如履薄冰告诫自己，一时自以为无能。间或闪过神色，家父微笑，却言琐事，只道海棠依旧……
直至家有病人，方觉悔意涟涟。
或能提笔，是家父散落家中的碑帖；或能吟唱，是家父常开的收音机；或能写文，是家父严令的十年日记；或能阅读，是家父要求的抄写史记；或能恋爱，是家父讲过的徐志摩；或能神侃，是家父闲庭信步时的随语；或能行走，是家父牵着的长布带；或能留级，是家父数十年的职业；或能甜睡，是家父摇动的蒲扇；或能啼哭，是家父告诉我爱情；或能观星，是家父告诉我可以抬头；或能有我，是家父遇见母亲……
予者何人！
那肩膀是在家父的轻拍下，渐渐坚强。那脚步是在家父的尾随后，慢慢踏实。担起了什么，走过了什么，才明白何谓给予，何谓予者，予者何人！
就在那些些不经意的时间间隙里，予者总慢慢满满的填筑那间隙。总在那很远又很近的距离里，予者总将温婉悄然的目光放进你的背影。
成熟如那村落边角的小溪，你常看见，却很难记起。直至一日，雨不再有，溪水露出顽石。顽石刺刺的，生生的出现在你的眼里。
予者何人！自然有天地，却更有天地造化出来的父母，更有明白成熟后的你自己。
“数株桃柳绿阳浓，几处葵榴红影乱。门外森森麻麦，窗前漪漪荷花。”成熟总是被强逼。成熟后，却不愿强逼。予者淡若秋水，予者银碗盛雪，予者如春雨润物，予者似萧萧落木。予者持长枪，予者手拈花，予者或笑靥，予者或电闪雷鸣，当头棒喝，予者是敌，予者是友，予者是首义楼上的抱拥，予者是昏暗台灯下的眼眸，予者是菜畦的黄蝶，予者是晨钟的呼吸……
予者何人！何止天地，何止父母，何止自己……
莲之爱，同予者何人？思予者何人，同予者何人？！
予者何人……
2011-8-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