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先生住院第三天,主治医生说距第二次复查还要三天。这就是说,刘先生本次“外宿”至少要一周。这已经是和刘先生结婚以来分开最久的一次了,刘太太这么想着。这样的分离,随着彼此年龄的不断累积,应该会出现的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总有一方会先于另一方离开,彻底分离。刘先生的病房是二人间,旁边病床是一对中年夫妻的妻子。刘太太叫她阿姨。阿姨跟刘太太父母的年龄相仿,有三个跟刘先生同龄的小孩。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但却娇的像个小姑娘。刘太太在医院陪伴刘先生的时间里,总是能够听到阿姨娇滴滴的呼唤。家属不在的时候,阿姨总是在呼唤护工,劳烦护工次数多了怕被嫌弃了,她又会赌气对护工说“你出去吧,你去玩吧,去跟你小姐妹吃饭去。看我对你好吧”。待护工真要去了,她又会忍不住说“你去好回来,跟我说你们小姐妹的聊天话题哦”。跟护工置气的时候,阿姨一般会转头向家人撒娇。打电话给儿子女儿们,一个个叫过来看望她,甚至晚上睡不着时也要叫个儿子过来望着她睡。当然所有被麻烦的人当中,首当其冲的是阿姨的先生。先生据说还没退休,但阿姨却已经住了一个月的医院。阿姨是某种常见病的并发症,所以情况算是危重的。先生存在的多数作用就是给阿姨望着,聊聊天,甚至拌拌嘴。譬如阿姨会对先生说“你去跟医生说啊,要带我出去走走,你跟他们说你会照顾好我的”,抑或说“你去跟他们说,不要穿刺行不行。不是穿在你们身上,你们不知道疼”…刘先生是个好静的人,双人病房里有位这样喜欢呼朋唤友的病友,对他来说是件麻烦的事情。但在刘太太看来,她非常能理解阿姨的种种。人到中年,操劳半生,正是开始属于自己人生之际,却轻则饱受慢性病的折磨,重则并发症入院救治。离不开药物与治疗,躲不过住院和检查,一个月的住院,哪里也去不了,搁着任何人身上都是极其难过的事。刘太太只希望阿姨能像刘先生似的,快快康复、赶紧出院。
病房情话(六)病树前头万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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