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听说一个本家叔叔得了癌症,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就是说在世上的日子基本是数着过了,于是亲朋好友都陆续的去见一面。
我们去的时候他已经在病床上坐不起来了,好在神智清醒,还能认人,只是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了。
从医院出来,我问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呢,按理说他自己应该能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呀,如果早些发现也不至于现在这样的情况啊。他兄弟叹着气说:“这病检查出来已经有半年多了,只是一直没去医院治疗,嫂子的为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进了她口袋的东西她会拿出来,更别说这不见底的治疗费了。都是我哥他自己去找那些"土医生"(农村那些会点医术,或许祖传会抓药的人)抓点药吃,这几天实在撑不住了才来医院的,嫂子做事过分,我哥这些年在外挣的钱基本都给了她,他却一分都不给哥,哥到了医院还是医生打电话才把嫂子叫来交钱了。
他说他坐久了就不舒服,要走动下,这段时间我就天天陪他四处逛,那天在街上看到有卖饼的,一块一个,可是看了会他都没舍得买,我买了两个给他解解馋。嫂子天天在外头打麻将,不顾孩子也不煮饭,每天中午我哥都是自己做饭吃,那天他叫我也去他家吃,进门就看到满地的锅碗瓢盆,我哥摇摇头就开始收拾,两人吃了一碗炒饭。下楼的时候碰到嫂子刚回来,我叫了她一声,她连眼睛都没偏一下就上去了。嫂子巴不得他早点走呢,你没看到嘛,那脸上和手上的伤,全是你婶打的。
我哥说,她是个没良心的人,她盼着他早点死呢,她跟他说家里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没气呢。现在她三天两头的找我打架,你说何必呢,我都没几天了,她都不让我安生。”
我叔在我们那片也算是叫的出名的人,为人处事很好,有手艺,有文化,有人才,一般不会和人起争执。可是自从讨了婶子,就好像不一样了,婶子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占有欲也重,哪怕是她家地旁边的路上的草都不能让别人家的牛吃,那些年常常听到她和村里人吵架、打架,整个村子的人全部被她骂过,都说要不是看在我叔面子上,肯定不会饶她,我叔为此常和人道歉,时间久了,任是再好的脾气也架不住婶子的闹腾,后来两人就从争吵变成动手,你说女人真和男人打架能有几个是打赢的,偏婶子是个强硬的,她出不了气就打孩子,那声音隔十里都知道是谁家的。也许是婶子太过分,后来常看见他两打架,有时还动家伙什,最厉害的应该是那次,我叔在旁边地里挖土,婶拿菜刀要砍死我叔,劈了几次没劈着,被我叔拿锄头打在了腰上,那次婶在家躺了好几天。后来我叔出去挣钱,婶也丢了家里的活计进城带孩子,可能是没长时间在一起,倒很少听见他们吵了,叔也每年把挣的钱都交给婶,自己就留点生活费,过年也会给婶买点礼物,手机啊,衣服啊,吃的啊。婶也爱说笑了,有时还会和村里人走动走动,谁都以为婶这是转了性子,谁知是等在这后面呢。年轻时候打不过,现在终于能打赢了。
所有去看我叔的人都说看着好难受,唯我婶没当回事,在病房里和其他病人嗑瓜子嬉笑聊天,还当着所有亲戚说她家里所有都准备好了,反正要死了干脆拉回去吧,不然进不了屋(我们这里在外头死的人是不能进家门的)在医院浪费钱,谁都不知道她是以什么心情说出来的。
如今再听到消息的时候,是已经走了,尽管有诸多不舍,但或许这对他来说才是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