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武汉的雪还是没有下来。故乡伏牛山区已披过雪装,东北的银装素裹必定更早了。
小时候最喜欢下雪。某个早晨起床推开屋门,母亲惊叫道:“娘呀,下真大这雪!”我们一咕噜爬起,跑到雪地里去疯,直玩得热汗流淌。那雪是满树满地,还有房顶上,遮盖了一切好看与不好看。
雪营造出温馨的氛围。傍晚,从学校回家,夜幕中,店铺里的灯红红的,照射着空中静静飘洒的雪花,行人的脚步匆匆……,弥漫着祥和的气息。雪净化了自然,也安抚了人的性情。我就想,年快来了,好吃的快有了。
昔日的雪很厚。印象很深的一个场景,快过年的时候,早上五点多钟,我就和姐姐踩着深过膝盖的雪,去排队买稀缺且价格不菲的豆腐……
读高中时,学校是在城西的郊外。下雪的日子里,我们吃了饭不用洗碗,把瓷碗直接往雪地里一扣,用力转两圈,就干净了。太有趣了!男生这么做,女生也跟着学。不知是谁这么能,想出这个懒办法。当然,下雪天不用去操场跑步,适当的迟到老师的表情也不会严厉……
后来到洛河边的宜阳一中做英语教书匠。备考研究生的日子充斥着雪的印象。1987年的大年三十,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初一早晨五点我起床,趟过校园的厚雪,跑到城外,跑到洛河边……我默默祈祷,瑞雪兆丰年,今年必成功。果然,机会来了,让我有幸来看南方的雪。
南方的雪不是很大,但往往压断树枝,那是树木不落叶的缘故,遭殃最多的是樟树。美丽的母校华师,雪景很棒。某日冬雪,导师沈骏先生兴冲冲来找我们拍照,留下了永恒的记忆。
某次评审一份在香港履行的合同,其中有配置扫雪车的内容,在下不加思索认为不妥,香港下雪?到底下不下,至今未搜索未确认,不过我的判断是对的,不是扫雪车。
1993年秋冬,我在孙口黄河大桥工地锻炼。那里的雪下得早,国庆节已一过黄河滩上便刮起了北风,温度急剧降下来,没多久,雪便不可阻挡地大片大片落下,覆盖了广袤的田野。有天我和办公室秘书赵进文在雪地里拍照,拿了个尺子插到雪里一量,足有二十厘米厚。在下雪的日子,我去过工地一线,我陪同郭庆仪书记到二队四队开过班组会,也应邀到工会主席虞恩祥宿舍喝过二锅头……二十多年过去了,不知他们过得如何;在下雪的日子,我更加思念亲人包括热恋而不得见的女友;在下雪的日子,我摔倒过,但未受伤亦未迷失方向,感谢上苍。
永远忘不了离开孙口工地的情景。那个夜晚,零下气温,外面鹅毛大雪,屋内冷得难以入睡。凌晨两点钟就爬起来,独自一人背上行李,静静地走出二处招待所小院。开卡车的师傅已将车发动好,把我送到通往台前县城的一个桥边,没多久县城开往安阳的长途车就来了。花了四五个小时,穿过了茫茫的平坦雪原……
雪景是令人惬意的。雪世界里,红色是极佳的搭配,比如茫茫雪原上一个头裹红巾的村姑由远而近走过、一片红梅傲然开放……那是怎样一种莫名的惊艳呀!
下雪的日子,有人只扫自家门前雪,也有人扫出一整条路。我的父亲便是后者,母亲总唠叨:“你管那多闲事弄啥?”我知道她其实是怕父亲累着,年纪毕竟老了。
我们的内心也许可以飘落雪花,不是冷,而是美、是善、是宽容……
(2016年1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