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假期,洒满阳光的早晨,大女儿在和外教老师上课,小女儿在和爸爸玩桌游,我在阳台浇花,一派岁月静好。
每每侍弄花草,总是想起妈妈,她离开我,快8年了,很容易记起这个日子,毕竟,她离开我的日子,和辰辰来到我身边的日子那么近,想忘,都忘不了。
时间竟过了这么久,辰辰又要过生日了。
时间又仿佛就定在了某些时刻:
我离开家,妈妈坐在客厅沙发上,说:“你这么快就走吗?!”当时,我认为她是生气,现在,我懂了,是不舍得。
生下辰辰还在医院,一早起来下床,一阵冰冷迎面而来,穿透整个身体,打了个激灵的我心慌的厉害,然后,接到姑姑电话,她并没说什么,只是语音哽咽,我瞬间仿佛懂得了,那阵冰冷,也许是妈妈最后的拥抱。
月子里,所有人都对我语焉不详,我装作不知道,不能知道,知道了要怎样?知道了能怎样?
辰辰百天后,妈妈也百天,去殡仪馆接妈妈,送她下葬,在叔叔伯伯的簇拥帮助下,冯二伯把那个装着妈妈的小盒子,就那样盖在了石板下……。对着所有的亲朋好友说感谢,说话的时候,我没有哭,该流的泪,都流进了心里。
不久,妈妈来我梦里,抱了一大捧花,往我的心里说了一句话:“我现在放心了”。
这些时间的定格,很长一段时间都象针一样扎在心里,不会流血,但,很疼。只是,我并不想把它拔出来,这些针,是我对妈妈的怀念,是我对她的爱啊,怎么可以拔出来。不敢碰,那就不要碰吧!
只是,我好想她,好想能跟她好好告个别,跟她说,妈妈,我爱你,祝你在另一个世界幸福。
我看《西藏生死书》,读地藏经,心里的那根刺,似乎越扎越深,深到——我不愿去想妈妈。那根刺,似乎裹上了冰。
学习心理学,我懂得,人都会追求一个完整的心里图形,只有好好完成和妈妈的分离,我才能不再在心理上内耗。我也懂得,对妈妈最好的怀念,是温暖的祝福。懂得归懂得,我不愿去面对。
因了这份不愿意,我的设防,那些疗愈、课程,都不能真正触到心里的那根刺,甚至,碰到最外层的冰,也就僵了。
一度我想,这样也好,让这些住在心里,不去动、不去碰吧。心偶尔被冰化开封住,陷入深深的悲伤中,那就沉进去,总还能暖回来。好在,大多时候,心总是暖的。
我怎么也没能想到,我盼望的那场好好的告别,发生在几十人场域里,没有外在干预,完全由自己完成。那是我在催眠治疗师认证课上的“自我催眠”练习。我心里的那个被冰封起来的刺,就那样不设防地化了。
而今,我想起妈妈,就是30年的过往、曾经,已经洒满了幸福的样貌。
我的妈妈是个美人儿,年轻时被很多人家看中,她却独独等了爸爸许多年,直到自己成了老姑娘。
我的妈妈是个能人,再复杂的毛衣花样,她只看一眼便就会了。
我的妈妈是个汉子,爸爸工作忙碌,搬煤球、换煤气、换保险丝的活计,她一手全包。
我的妈妈是个女人,无论生活多么辛劳,养鱼、种花始终是生活的一部分。
我的妈妈是个好员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也从不参与勾心斗角
我的妈妈爱美,50多岁的她对着镜子试新衣时,说“我这身材,和同年龄的人比起来,是挺不错的了吧!”
我的妈妈要强,严重心脏病的她,除了病重,从见不到她自怨自艾
我的妈妈体贴,担心爸爸为难影响工作,从不轻易交朋友,直到她去世前几年,我们才知道,原来,她喜欢和朋友们一起打扑克。
我的妈妈大度,别人的亏欠,她转念也就忘了,之后,一如从前。
我的妈妈恩怨分明,她唯一念念不忘的一件事是,曾经被爸爸的亲戚家小弟怀疑偷钱,她说“从那以后,我心里再不会像亲弟弟一般对他。”
我的妈妈俭省,家里不富裕时,她换着花样用简单不贵的食物给我和爸爸解馋。家里富裕了,爸爸送她了漂亮首饰,她也舍不得总是戴出来,其实,她很喜欢。
我的妈妈大方,家里无论是否富裕,爸爸对亲戚、朋友的大方,她从来无条件支持,或者说,拥护。
我的妈妈是个好妻子,她说,这辈子,嫁给爸爸,她很知足。
我的妈妈是个好妈妈,她说,我三十岁才生了你这个女儿,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
我的妈妈是个聪明人,她说,我挣钱不让你爸爸为钱为难
我的妈妈是个笨人,她一辈子就只为了一个男人——我的爸爸。
我的妈妈,爱爸爸、爱我、爱我们家。她这一生,每一刻都安然当下、在感恩用心生活。
又到清明节,我终于能够带着爱、带着祝福去怀念妈妈,天堂里的她,真的可以放心了。
亲爱的妈妈,对不起,谢谢你,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