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重庆,你好!

半小时前还在合租房里吃的凉面,一碗孤独的面,分分根明。背景是台式电脑,键盘,鼠标,统一的黑色,零散地摆放在脏乱的枣红色桌垫上。

逼仄的出租房,浑浊的气味,脏乱的一切。

近来低温回潮,在雾蔼重重,阴雨绵绵的日子里,我忍不住跟你发消息,说山城开始下雨。

最近一次联络,已经无话可说。

过了近二十九个小时,在我几乎丧失希望的时候,手机页面突然滚动,“山城的雨同时下到了蓉城。在大城市,此时的雨不同于小城市的艳阳。”

那是二月二十四日晚二十三时二十八分,我在重看《踏雪寻梅》被里面血腥的杀人场面刺激的不堪入目时,你跟我回复这么一条文艺至极的信息。

你看,我连相处时这种琐碎的细枝末节都记得无比清楚,你说我到底是太闲还是对你太在意。

不过这不重要,就像时至今日我仍没理解你后半句话的意思,你想说我们连看到的雨都是一样的吗。但我始终没问你,因为这些疑惑连同对你的淡却,在我心里都已经过去了。

我唯一感到惊异的是,你居然跟我称成都为“蓉城”,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你骨子里的细腻、文艺绝对不比我少。可以说这些年至少在这件事上,你一点儿没变,只不过大多时候把真实敏感的自己隐藏更深。

你到过的地方我也曾到过。

《米店》里唱,“三月的烟雨,飘摇的南方”,可在重庆,三月初的傍晚在人堆里晃荡时,已有微微的热意。

初春,像米店的味道,渐渐躁起来。我突然想起,原来我也是个没有暑假的人了呢,我甚至不知道面对初个,再无暑假的夏天将在哪里度过。

一个人在陌生的他城适应很快,微有点自如。重庆给我的感觉比成都舒适些许,可能是因为这里没有你吧。虽然舒适与喜欢是两码事,一想到我们不在同一座城市生活,心里就没那么难受。

在重庆遇到的第一场雨,回屋路程,位置:白日里热闹繁华的观音桥步行街。

在街上看到一对亲密的同性情侣,他们牵拉彼此的手在拥挤的店铺理直气壮地走。迎面时他们坦然的亲昵甚至让我有点无法直视,擦肩后转身望去,刹那觉得有个爱人真好啊,哪怕同性。

每周末傍晚固定去一次附近的超市,买那种一摞的打折酸奶,有时九盒有时十盒,价格不一。在周内的每天清晨出门前带一罐,内心满足。

排队付款时前面的一个短发女生吸引了我的注意。休闲的中性打扮,长款格子衬衫,露脚踝的薄仔裤,白鞋,最耀眼的,莫过于她右耳戴了一枚银色耳圈。

遥远的记忆阀门被瞬间打开,想起我十七岁对爱情的幻想,有一个打过耳洞的对象,是那种充满痞气的男生吧。然后把他右耳上的耳钉取下来放在我左耳的第三个耳洞里,这表示我爱他。

总是被一些外表看起来另类的人吸引,女生临走被忽视的小票,我把它从曾丢弃的垃圾桶里捡起并铺平,上面有点凉面盒子遗漏的油渍。那瓶英雄牌墨水,促使我对她的好感上升到最大值,现在这时代还写钢笔的人,真的已经不多了。我始终喜欢保留传统习惯的各类人。

电影《黄金时代》里萧红说,“忘却不了,难以忘却。”我想,什么事情是忘不了的呢。近年来好多事情都快忘了,包括曾以为永久不会消失的惨淡痛苦。

十七岁的抑郁在快二十二岁的夜晚被时间冲刷的面目全非,那十八岁开始的漫长爱恋,过两年也会波澜不惊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三月惊蛰的重庆阴雨连绵,人多的超市里,却弥漫着厚重的热气。我出去一小时后回来大汗淋漓。昨天买的小白鞋被路面车轮滚弛下溅起的水花弄的有些脏了,进门后连忙用湿纸巾擦拭。

你知道这是自己的东西,你用起来才会有安全感。比如自己的爱人要自己保护,自己的小白鞋要自己认真对待。

我在日常的步伐里寻求生活的真谛。活着的最大意义,是要让自己开心,对自己好,对身边一切物品要有爱和善待。我们都只有这一生,它们甚至更短,能在一起就是缘分,是不易,要珍视。

近日我对她们说过最多的话,是“再坚持一个月,我就可以走了。不太着急工作,想出去玩儿。”

记录本身就是生活,写字也不能改变什么,但我靠写字清理生活,洗涤内心。

十九楼的合租房里,唯一能见天日的窗口,一眼望去是商圈之外的概象。或许这才是大部分市民般的生活,破碎,杂乱,但真实。


上班途中的朝阳,左下方有斑驳阴影是太阳下行使的飞机。有时见此场景,大脑自动飘过“飞机飞过天空,天空之城”,不由得感慨,逼哥无敌。


晃动的背影,模糊的相片,我在每个陌生的地方寻找一个像你的人。真是痴心几许,深深深念呐。


孤独是什么,后来我甚少想起这个词。对独身生活在异乡的人来说,孤独可能就是每天一个人爬十九层楼梯的时刻吧。该图是楼层间墙壁上不知名的涂鸦,第一眼见她有股说不出的悲凉。

充满烟火气息的理想大厦,摄于奔忙的公车。每天往返坐公车看到它,总是想起歌里那句“理想今年你几岁”。我没理想没抱负,连愿望都没,如果非要有的话,让爱我的人为我做顿饭吧。

孤独的像一条狗,却是货真价实的美。

在重庆的第一顿火锅,看着有点清汤寡面,碗里没放一点儿辣椒。我现在一个人还吃不起一顿火锅。

跟别人共处小屋里,我摇摆的小床,上面陈设除枕头外都是洁白的。老式木材修漆,比火车硬卧宽点,唯一不足之处,是稍一动就嘎吱作响,而我不喜闹腾。

我对一些地方最初的认知仅来自于歌里,有段时候很迷宋冬野的《六层楼》,他厚重嗓音下轻快的曲调,夹杂些许戏谑,“在沙中路的悬崖边,你拍了拍我的头。风吃掉月亮,一口一口”,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沙中路是个站名而已,离重大很近,没有悬崖边。

流经手里的第一把租客钥匙,以后的路程还长。我想我手里的钥匙,将流过一把又一把。

十八岁离开的地方,二十二岁将再次远行,由此出发,开启新的人生。借以纪念。

十年前匆匆而过的城市,再俯瞰它的容貌已是十年后。在重庆的一个月,没去什么地方,空闲时大多在屋里待着,之前去过的予我都有特殊意义,其他无感。热闹哪里都热闹,而有意义是别具一格的殊荣。余下一月,坚持度过,怡然自得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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