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在大殿上踱了一天。傍晚,张良来了。
“我是来向陛下辞行的,”张良面带微笑,“天下初定,我知道陛下有点慌;我要走了,陛下以后见不到我了,肯定会更慌。不要慌,慌解决不了问题。这样吧,在走之前我还能回答陛下几个小问题,准确地说是三个小问题,为什么是三个呢?几百年后的唐朝和尚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世上没那么多问题,是人本身有问题,anyways,你快问吧,我得走了。”
刘邦问,“我能不能定都洛阳?”
“陛下啊,”张良还是面带微笑,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你看看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你本身有问题。”张良不疾不徐地说,“我知道陛下迷恋东都的姑娘,但是,你得先活着啊。你心里很清楚,分封只是权宜之计,只能让韩信彭越英布们老实一小会儿。在可预见的某一天晚上,在韩信肏完楚地的邪屄,灌下大酒之后,他会不会恍惚,会不会觉得人生苦短,他的牛屌会不会顶破理智的内裤,想起谋反。到时候,当韩信把洛阳团团围住,你能撑多久,粮食能撑多久。这些你明明都知道还要问,你是不是贱啊?”
刘邦又问,“我该怎么当一个好皇帝?”
“陛下啊,”张良仍旧面带微笑,在他微笑的时候,唇角的弧度很好看,“你总算问了一个体面的问题。不管是对于陛下,还是对于包括领主,大名,黑帮老大,土匪头子,寺庙住持,党魁,CEO等任何形式的领导者来说,要做的事都是一样的,即,设立愿景,确立战略,组织团队,建立内部的规章制度。于大汉而言,咱也别想那些没用的,可以先定一个小目标,秦二世而亡,咱们就定四世,是秦的两倍,以后讲出去有面子。战略上你肯定不能用法家思想,也肯定用不了儒家思想,所以只能用道家思想。道家思想最重要的战略方针就是没有战略,容易上手,容错率高,咱们先这样搞四世,四世之后再伺机憋个大的。在组织团队方面你不用有太多顾虑,萧何是百年难遇的运营人才,不管你将来怎么重组团队,只要不把他换掉,就不会错太远。至于内部制度我认为应该沿用秦朝的,不折腾,不作死,你就会活的很长,能活得长的皇帝都是好皇帝。”
张良的话很复杂,很有深意。刘邦消化了很久,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刘邦问,“你能留下来吗?”
张良唇角一颤,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他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
“陛下啊,”这时他已经恢复了脸上的微笑,“我是谋臣,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帮你搞死项羽。项羽已经死了,被斩成五大块和无数小块,我没有亲眼看到,但我有当今天下最细密的情报网,它就是我的眼睛。论治天下,别说你不如萧何,我都不如萧何,我不但不如萧何,我甚至不如萧何的脚小拇指。我是想留在你身边的,我是爱你的——不要说你也爱我,即算是你爱我,你也不可能娶我,集权统治需要坚固的嫡长子继承制,我生不出孩子,生出孩子也会被弄死,不是被吕后弄死,就是被孝惠弄死。所以啊,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把沛县那块地封给我吧,你下半辈子都要在长安待着了,我来替你还乡,我来替你守护魂灵,我来做你的眼睛。”
“你放什么屁,”刘邦大怒,“我是皇帝,难道我会任由他们吗?”
张良收起了微笑,他冷峻地看着刘邦瞪圆的眼睛,眼看着他的奤慢慢松弛,眼帘缓缓垂下来,像是软下来的阴茎。
他跪拜,然后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