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天明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走到自己老婆身边。马天明老婆看到了马天明忙摇着身边男人的胳膊:“高诚,快喊你爸!”
“爸,你也来了!”高诚扭着脖子,头上染了一撮黄毛。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女性的温柔,就是嘴太大嘴唇太厚,胡子也没长几根。
高诚这扭捏的姿态让马天明立刻想到了徐小阳,这男人坐在冬天的阳光下织毛衣还行。
马天明打量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扭扭捏捏的男人心里极不舒服。自家女儿虽然长得不讨喜吧,怎么也该找个纯爷们:“别,你把谁叫爸呢?”他瞪着高诚。
这高诚倒好抬起右手捂着嘴笑,这一笑也不打紧,可脸红得像红灯笼:这他妈的是男人吗?
“爸,我自然是叫你呢!”高诚捂着大嘴笑。
“把你那手放下来,这是娘们的动作!”马天明手背后摆出了岳父的架势。这男人他虽然极度不喜欢但女儿肚子里的娃总算有了归属,他还是轻松了些。
马天明老婆用白眼睛仁翻了一下马天明:“看你的怂样子,长得像个窝瓜!”女人嫌马天明给女婿摆架子了!
“你好?一板凳高,两板凳宽,脸上让蚰蜒拉满了屎!”马天明觉得自己得拿出一家之主的架子来。
马天明老婆侧过脸,本就长的额头这会儿似乎伸得更长了,鼻孔又开始张大出着粗气。这是他老婆脾气爆发的前兆。
马天明立刻识趣地坐到了产房对面的椅子上,他的手疼,还有烫过的地方更疼。他这会儿怕自家的母夜叉发飙,若发飙,他真有可能废了。
高诚左手握着右手,踮着脚尖,脖子伸到最长往产房里面瞧着,极像伸着脖子想打鸣的公鸡。
马天明一脸嫌弃地瞪了一眼高诚,他想着自己要把这货带到公司去,且不说被杨柳他们取笑,连远峰公司的徐小阳也怕要用屁股笑自己。
马天明老婆看到马天明眯着小眼睛的神情,她嘴唇动着,恶狠狠地瞪向马天明。马天明一瞅见自家老婆的神情立刻耷拉下大脑袋看着自己脚面。
这时候王慕辉刚走到产房门口要推门进去。
马天明老婆拽住了王慕辉:“我说这女人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进去干什么?”
王慕辉看了一眼马天明老婆:“我是医生!”
“不行,我们要换女医生!”马天明老婆拽住王慕辉生怕他进了产房。
这时候护士走了过来推开马天明老婆:“医院又不是你家开的。王医生今天值班,自然他来接生!”
“你给我把这句话再说一遍?”马天明老婆一只手叉到腰上,一只手指着护士:“你给我再说一遍?”她的嘴唇发青甚至抖动着。
“我说了怎么了?你女儿进医院时宫口刚开了一指,是你嚷着让进产房,这会儿你又要换大夫,医院是你家开的?”护士也很生气:这胖女人太不讲理。
马天明老婆抬起手边跳着想去打护士。
王慕辉抓住了她的手:“你干什么呢?就你这态度把你女儿带别的医院生孩子去!”
“我投诉你们俩!”马天明老婆大口喘着气。
萧梅正好要去病房看方亚菲。她有些不放心儿子值班便刻意经过产房门口:“吵什么呢?这里是医院不是外面的菜市场!”
“你是谁?”马天明老婆指着萧梅。
“你有话就说!”萧梅看这女人一脸凶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马天明老婆把原因说了一遍。
萧梅看向旁边的护士:“小蔡,先让那个叫马玉梅的产妇出来,再让王医生进去!”她说完往病房走。
马天明老婆拽住了萧梅:“你什么意思?凭啥叫我娃出来?你不会别让这个男医生进去!”
“你是卫生部部长还是我们院长?我告诉你里面都是马上要生产的孕妇,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负得起责任吗?男妇产科医生怎么了?在医生眼里只有病人没有性别!”萧梅有些讨厌这个说话不讲理的胖女人。
王慕辉第一次觉得母亲是爱自己的。萧梅指责完马天明老婆示意慕辉进产房:“你忙不过来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马天明老婆还想和萧梅吵,她却发现旁边的产妇家属都用责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她忙放开了萧梅。她转身狠狠地在马天明脚上踩了一下:“你这窝囊废,我跟你受了一辈子欺负!”
高诚挽住马天明老婆的胳膊:“妈,不气,不气啊!”他给马天明老婆拍着背。
马天明这会儿疼的呲牙咧嘴,他真想把自己老婆揍一顿但他没有这个实力。他只好咬着牙,忍着!
萧梅边走回过头看了一眼马天明老婆:“这是医院,要吵架回你家去!”
马天明老婆咧了咧嘴把到口边的话咽了下去但又心有不甘。她小声地嘟囔着:“啥货?人模狗样的都想学鸡在人头上踏个蛋!”她发现萧梅瞅着自己忙扭过头看着产房的门。
萧梅也懒得和马天明老婆斗嘴,护士刚才给她说,方亚菲又不吃药,不吃饭了!
萧梅走到了方亚菲病房门口,她有些迟疑地推开了病房的门。方亚菲就躺在病床上,这两日她愈发的清瘦了。随着病情加重,她的出血量越来越多,贫血严重!癌细胞极速扩散,已经到肾脏了。方亚菲忍着疼不做声,她越这样,萧梅心里越难过。
“方亚菲,你怎么又闹上了?都多大人了还跟孩子似的!”萧梅走到了方亚菲旁边。
“杜若要来了吗?”方亚菲问着,从那日见过罗杜若以后,她嘴里最先说出的话就是:杜若呢!
“杜若在上学啊!周末斓曦会带杜若来的!”萧梅安慰着方亚菲:“你不好好吃饭、不按时吃药脸色很差会吓着杜若的!”
方亚菲听到这句话蓦地坐了起来,她掀起被子:“我要吃饭、换衣服,化妆!”
“今天心情不错啊!”杜斓曦顺路过来探望方亚菲,方亚菲虽然站着但弯着腰捂着腹部的一侧,她在忍着疼。
“斓曦,你带杜若来了吗?”方亚菲忙捋着头发,她眼神里的渴盼似乎能穿透杜斓曦。
“哦,亚菲,你听我说,杜若在上课,周末我带她来。你知道吗?杜若给我打电话说,方阿姨真漂亮!她问我有没有见过年轻时候的你?我说,见过呢!你方阿姨年轻的时候比你好看!”杜斓曦像哄孩子似的把方亚菲扶到了床边。
“真的吗?杜若真的这样说了吗?”方亚菲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笑容,这笑容像快要凋落的花,很疲倦的美。
“嗯,杜若说看到你很亲切,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你!”杜斓曦看方亚菲的气色极差,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快乐。
“我对不起杜若,我下辈子当牛当马还她,我对不起我女儿!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自己所有的遭遇,我觉得这是报应!我当初怎么那么狠心不要她、不看她,扔了她……我连禽兽都不如!”方亚菲大声地哭了起来。
“快吃饭吧!后天杜若会过来,你得精精神神的,那样你才有力气抱她、看她……”杜斓曦拥住方亚菲哭。
杜斓曦走的时候,萧梅和她一起走了出来。
“梅子,方亚菲的情况?”杜斓曦注视着萧梅。
萧梅摇了摇头,眼眶里突然有了泪水:“斓曦,你知道我有多恨我自己吗?按理说我是医生该看惯了生死,可是每当我要目睹一个生命离去的时候我比病人还无助……方亚菲现在时常出现大量出血,癌细胞已经到肾脏了。你能感到她疼,她就是不喊疼,她每天见我第一句话就是:杜若呢?她清醒的时候问,痛得迷迷糊糊时也问!”
“梅子,我理解你!”杜斓曦紧紧地拥住萧梅:“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杜若喊她妈妈!”她哭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能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杜斓曦边往医院外面走边给罗杜若打电话:“杜若,你回来一趟。妈要和你说个事!”
罗杜若接电话时夏恪为正坐在她旁边。她早上没有去学校,直接去看了小周。
罗杜若和小周聊天聊到中午十二点又不放心夏恪为,她自己坐车到了康复路陪着夏恪为。夏恪为今天在康复路处理了快一百件衣服,他心情也不错。
杜斓曦的电话打过来时他们也刚从康复路回到夏恪为的住处。
夏恪为注视着罗杜若:“是阿姨的电话?”
罗杜若点了点头笑着:“干嘛?想打岔,不行!你刚才在车上答应我的!”
“有吗?我答应你什么了?”夏恪为故意的。
罗杜若瞪着夏恪为,夏恪为也注视着她。他们这样对视了五分钟左右罗杜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笑了起来:“讨厌,用你那双招桃花的眼睛看得我脸红!”
“搞清楚,是你面带桃花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我!”夏恪为拥住罗杜若。
“我有那么好色吗?”罗杜若笑。
“差不多,说说你为什么在汉唐书城门口挡住我的路?还故意调戏我?”夏恪为的脸贴着罗杜若笑。
“我调戏你?本姑娘可是从小被人追到大的!”罗杜若笑。
夏恪为突然神情严肃:“坦白从宽,你收了多少封情书?多少张纸条?”
“那些都不作数,没有那个给我取绰号:落花的人厉害!”罗杜若靠着夏恪为笑。
“那也是,看你这副恨嫁的表情!”夏恪为说完立刻站起来,他看到罗杜若瞪着自己。
罗杜若又笑了,她总是无法生夏恪为的气。夏恪为打开书柜取出了吉他:“这是老夏买给我的,以前我觉得自己恨他故意弄坏过;现在他不在了,我都不敢看这把吉他,看到它就想起我爸指着我说,你这个忤逆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的眼眶湿润了。
罗杜若拥住夏恪为:“恪为,都是我不好!”她说着看到夏恪为还有笛子:“你还会吹笛子?”
“这可是第一个暗恋我的女生送我的!”夏恪为逗罗杜若。
罗杜若松开了拥着夏恪为的手:“讨厌,你一会儿再弄出什么来说是暗恋你的第二个、第三个,第N女生送你的!”
夏恪为笑了:“暗恋我的第一个女生,其实我很爱她。是她给了我生命,是她带我来这世间看风花雪月然后爱上一个叫罗杜若的傻丫头!”
罗杜若笑,笑着眼泪流了出来:“恪为,我见过阿姨的,阿姨很善良!”
夏恪为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想听什么歌,我可是会金曲一百首。从《丢手绢》、《找朋友》开始……”
“你别说你要唱‘太阳当空照’吧?”罗杜若笑得直不起腰。
“你怎么知道?”夏恪为看着罗杜若笑着,他边弹着吉他边唱:“我把我唱给你听……”
“这是谁在卖弄风骚呢?”梅茗扬背着包才回来。
罗杜若笑着指了指夏恪为,他们都笑了起来,她的手机又响了。
夏恪为把吉他递给了梅茗扬:“借你弹一会儿!”他拽着罗杜若往外走:“是阿姨的电话吧?”
罗杜若点了点头:“恪为,你准备怎么处理民生的事情?”
“我现在公司和康复路两处跑没有精力对付马天明。质监局的报告出来了,民生这边也没事了!你今天不是说小周告诉你那个杨柳向马天明借钱急用的事情。我告诉你,马天明比葛朗台强不了多少,他不会借给杨柳钱的!他公司里面的马小明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自己人拆他的台比我费尽心力和他斗容易得多!现在到了服装旺季,我估计他也没有时间再给我使绊子!”夏恪为急着处理库存,他觉得天明公司内部肯定会有裂痕。
罗杜若站在房子外面开门。
杜斓曦听到了钥匙插在锁眼里的声音突然地紧张。她会用什么借口让杜若喊方亚菲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