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到了傍晚的时候格外热闹,放学下班的人流车流从各个方向涌进城市最中心的十字路口,然后被堵住,大家都习以为常,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路灯还没亮起,还可以在昏暗中做会儿自己。
我已经看不清路旁的行道树树叶的形状,也看不见旁边栏杆上的灰尘。白天的太阳已经离开,夜晚的太阳还未亮起,这是城市短暂的黑夜,黑夜给世界以伪装,美好的事物不再过于美好,落败的事物也不至于太过落败。也好,我好随着人潮一起沉溺,不再管脸上浮现的悲喜。
可是灯突然亮了,我还来不及伸手去挡,它就一瞬间把我的所有情绪赤裸的暴露在我的眼前,不加修饰,让我猝不及防。我眯着眼看着那灯光,它高高的立在灯塔上,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我。主观上的,我觉得它带着一种悲悯的情绪,这种感觉让我想要逃避。我撇过头,发现四周伫立着一座座灯塔,灯光下的人都矜持而礼貌的浮现出疏离的笑。我也笑了,也罢,既然逃不开,索性找了个角落坐下,那个角落旁,刚好有一束灯光,我也懒得去管这些,任由那灯塔为我镀上一层暖黄色的光。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未来让人觉得太过飘渺,不如想念真实,让人以为可以抓得住。其实都是自我欺骗吧,我们想念的那些,都是不在眼前的,已经失去的,怎么会抓得住。就像飞蛾扑火,那一瞬间的极其幸福快乐,是以回过神后更加寂寞孤独的自己为祭品的。而我,想起了幼时和你淋的那一场雨,想起了清晨起床窗外的鸟鸣和冬天雪后我们走过留下的脚印,想起那些一直以来只敢一笔带过,却无勇气细细回想的种种情绪。想念,是不是只会让我徒增烦恼。
我沉溺于自己的情绪,街上的人潮聚了又散,终于只剩我一个。我回过神,发现整个城市陷入了梦乡。我想,如果生活如我所期盼的那样,那么你该踏碎了梦境的边缘朝我走来,我也该奋不顾身,不计后果的朝你走去。只是生活远比我想象的更加现实,你最终会在梦醒的那一刹那,消失得了无痕迹。让我好尽情的嘲笑自己的深情,痴痴的以自己为祭,投入时间的洪流中。
那盏灯闪了几下,像闪烁的星星。忽明忽暗的环境,把我从思绪中扯了回来,就像溺水的人被从水中救起。我喘了口气,抬头看向那盏灯,它忽然又闪了一下,然后熄灭,像一个狡黠的孩子,我觉得好笑,想起了那个在寒夜里划亮火柴的小女孩,那些美好的事物被一件件的照亮,又一件件的消失,她后来还是选择留在祖母的怀中,而不是回到现实的萧瑟街道。而我不同,人年纪越大,认识的人越多,羁绊也就越多,早就失去了对自己生命的主宰权。所以,只有这一次,我放纵自己沉沦在往事的温暖中,天亮之后,我告诉自己,去寻找吧,去寻找前方的温暖,别回首,回首会让你柔软。
灯全部灭了,收拾好情绪,我也该在人潮再次涌来之前离开了。
在把所有的脆弱,随想念一起,安放在那盏霓虹灯塔的灯光中之后。
而你,会把自己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