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随笔

初春

(一)春之景

​春日的阳光温和,天湛蓝,平躺在屋顶上,能看到杨树的枝丫在天空涂抹,一枝,两枝,三枝,偶有一两只惊起的飞鸟,划过,远去,化成点点墨迹,似留白的国画,引人遐思。

天空是一如既往地包容着万物,它广袤无垠,令人心向往之。我爱它的宽广,于我而言,每日在家感觉憋闷之际,登上屋顶,望天上云卷云舒,是最放松。

从清晨到日暮,从万里无云到彤云密布,色彩,形状,变换无穷,它真像是百变的魔术师,用最简单的魔术幻化出最不可思议的景致。有时沉迷其中,竟忘了时间。只等夜幕降临,清冷的夜风开始缓缓吹起,恍然发觉已被重重夜色包围。

春日的夜,微寒。偌大的村庄在夜色笼罩之下似一幅粗略的素描,只看得出些许轮廓。路灯在这个时刻,还未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只有各家各户在夜里明明暗暗的亮着。往日,村庄的夜晚不是沉寂无声的,饭后,三三两两出门,于家门口,道路上,墙根下,闲话漫谈,有人的地方,总有爽朗的笑声,而今这笑声已经许久未曾听闻。但我想,随着疫情不断好转,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往日村庄的热闹,冷清不会是村庄长久的形容词。

​等日出破晓之际,我们的烟火人生将重新开始。

(二)春之食

“今早吃什么?”

“蒸野菜。”

“现在已经有野菜了吗?”

“早就有了,雨水都过两三天了。”妈妈边说边麻利的掀起锅盖,扑面而来的热气迅速在眼镜片上形成水雾,视线被遮挡,嗅觉反而更加敏感,野菜的清香一阵阵飘来。

“这是什么野菜?”

“面条菜。”

啊,是面条菜,这个早春的小植物,最喜欢在冬天萌芽,春天悄悄生长。它的叶面稍宽,油亮且绿,幼株时食用最是美味。

妈妈是清早去挖的野菜,从田野到餐桌不到半个小时,被蒸过的野菜在笼屉上仍呈翠绿色,松松散散的抖开,每个叶面上都粘着薄薄的面粉,配上早已调好的料汁,一口吃下去,好像吃掉了整个春天。

早春的野菜不多,最常见的除了面条菜,便是荠菜,毛妮菜。这些草根植物在中原大地的田间地头随处可见,也正因如此,在河南三年自然灾害里,它们不知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屋后还种有一小块菜地,妈妈种了菠菜,春韭,和芫荽。烫一把菠菜,用这红嘴绿鹦哥配上自家芝麻酱汁,自成一碟。择一把春韭,用春日的碧绿配上明黄的太阳,自成一画。捡捡芫荽,挖挖荠菜,绞半斤瘦肉,揉一团面团,一个个小将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开始排排站。

我是最爱这春日的生活,春景如画,春食鲜美,一日三餐,不负韶华。

​粉蒸面条菜
​将面条菜择洗干净,控尽水分,用面粉、植物油拌匀,上屉大火蒸5--8分钟,取出抖散,加蒜泥、盐、香油、熟芝麻仁拌匀即可。

(三)春之阅

​读老舍先生的散文集,愈读愈爱不释手,愈读愈发觉先生的可爱之处。到后面,简直是一读又读,不忍再读。

先生感情充沛,写出来的文章真实而不做作,细读下来,就如同邂逅了一位逗鸟的老者,陪你谈天说地,毫无架子。

先生写落花生“一胎儿两个或者三个粉红的胖小子。脱去粉红的衫儿,象牙色的豆瓣一对对的抱着,上边儿还结着吻。那个光滑,那个水灵,那个香喷喷的,碰到牙上那个干松酥软!”我突然觉得自己曾经看过吃过的花生都不是真正的落花生,先生之审美在我之上,我看花生,只有两个二字可形容,“好看!好吃!”绝不多言。

先生写多鼠斋杂谈,戒了烟酒而半死不活,深思熟虑多加几种,想着“爽性快快的死了倒也干脆。”戒荤戒不了了,自谓肉食者“不鄙”,便去戒茶,茶本来应该是香的,而今却有一股子咸味,先生气结,还不如把咸蛋的皮泡泡来喝。民国时期,通货膨胀,茶价增高,质量却不断下降,无奈,无奈,“谁知道明天不就又长一倍呢!”这茶是不戒也得戒了。

先生还写猫,写狗,写衣,写行。最有趣是先生写那顶“五光十色”的呢帽,材质异常坚硬,“用指一弹,它当当的响”。先生不喜欢,却又必须要戴,于是每次戴上,就躲着镜子,先生说“我一看见它就必有斯文扫地之感!”扔又不舍得扔,便拿去翻新,于是,由原本的“五光十色”向红色有了固定的趋势,它更像帽子了,可是它也更硬了,先生暗暗发誓,等到抗战胜利,一定拿剪子把它铰碎,看它还硬不硬!

先生是个有孩子气的先生,历经苦难,仍不舍纯真。走过岁月的风风雨雨,他把过去幻化成一行行“幽默”的文字,生活的现实与沉重在他笔下是充满了趣味而又引人深思。

这是个不完美的世界,可我看先生,却是个近乎完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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