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悟日记》第一章最后的渴望
《幕后：一位觉者的实修日记》终极洞见 & 终点之后
第一章 最后的渴望 我朝神的方向走去，而且永不回头。
故事可以由我这一生不同的时间点讲起，但从我最终放下一切的那一天开始是最合适的……
日志纪录：二〇〇一年五月三十一日 那一刻，不论我身在何处，对我而言都是旅程的终点。我不再追求任何的抱负、计划或安全感，也不期望人生能有所改变或修正，而只是安住于自己的本来面目。那是我唯一感受到最满足又自然的体验，仿佛自己完全从人生的游戏中跳脱出来。十多年来，我一直在灵性的道路上寻寻觅觅；但那一刻，我的追寻结束了。
我发现自己有个最后的渴望，那就是「一无所求」。我这辈子一直在等待「其他」某个东西，但现在等待结束了。我今年三十一岁，但差不多已经退休了；虽然我还是会去医院从事睡眠研究，不过我是在退休的状态下做这些事。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很好：我在睡眠实验室付出时间。他们则提供我金钱去买食物和其他东西；除此之外，我对这工作别无所求。
自从发现最后的渴望，我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以某种方式悄悄地死去。显然，大部分的我已经死了；而且我知道，只要我继续修行，我就会继续死去。现在我已经越来越清楚，这就是我唯一的渴望；并且我可以大胆地说，它也是每个人唯一的渴望。
那臣服的一刻，距今已有整整十年。现在回头看这些文字，我忽然想：「不管是谁读到这些内容，大概都会认为我有自杀倾向或忧郁症吧？」但事实的真相是，当时可能是我此生最美好的时光，甚至是人生的巅峰期。我的婚姻非常美满，还生了一个被我们夫妻俩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我在睡眠实验室有很好的工作，它在各方面都与我配合的天衣无缝；而且我们才刚完成梦想，从熙攘的都市搬到弗吉尼亚州夏律第镇郊区风景秀丽的蓝岭山；最重要的是，我与妻子当时都同样在灵性「探索」的巅峰期。
那么，接下来你一定会纳闷：既然日子过得那么好，为何要在日志上如此强调死亡？这个嘛，要回答这问题，就得回到一九九〇年关于我灵性探索的缘起。当时就读大学二年级的我还懵懵懂懂的，既不了解自己、也不晓得该做什么，甚至搞不清楚为何要来读大学；基本上，我只是不肯面对现实地一天过一天。这情况听起来有点耳熟吧？
某一天在便利商店排队时，我不经意地瞥见最新一期《生活》杂志，它的封面是一张外太空的照片，上头写着：「神是什么？」这简单的提问使我愣住了。「神到底是什么？」我以前怎没想过这问题呢？我们无时无刻都在讲「神」，但我心里忽然冒出这些疑问：「我们所谓的『神』是指什么？每个人对这个字的定义都一样吗？」
我生长在一个不上教堂的犹太家庭，至今没受过任何神学的教导；我的宗教知识都是从电视上听来的，所知非常有限。
后来，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奇怪的原因，我好像被逼得不得不买下这本杂志。这是我第一次看新闻杂志，更甭提我是经过一番纠结才掏出血汗钱买下它，而这些钱我原本可以花在更有趣的乐子上，例如吃披萨或喝啤酒之类。至今事隔已有二十多年，我已记不得那本杂志的具体内容；但我清楚地记得，其中有一张图片非常吸引我，那是几位穿橘袍的佛教僧侣在山顶上的照片，他们的脸上都洋溢着无上的喜悦和满足感。
这是我第一次在人的身上看见如此满足的表情，于是我想：「体验到神性的人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我开始思考，也许人真的能体验神性；果真如此的话，我也想体验看看。我要说的是，人生还有什么比真实地体验神性更值得去做的事呢？
然而，当我们讲到「神」时，我们指的到底是什么？对于神是什么，显然每个人有不同的看法；但若说神是一切万物的终极源头，这一点大家似乎都会同意。就定义上来说，宇宙存在的发生之源，就可称之为「神」；但更重要的是，我认为作为终极源头的神也代表永恒的真理，亦即我们存在的真相，这些真相包括：我们是谁？我们在哪里？以及我们肉身死亡后会发生什么事？这类大哉问的答案。
我生平地一次被这些问题打动，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实相，而这件事也成为我人生最重要的事。我会想着这些问题出神：「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看世上的人为了养家活口而四处奔波；我忽然想到，怎么都没有人告诉我，我们来人间到底要做什么、或人生在世应该做什么。我们每个人似乎都不晓得生命的真正目的或意义，只是盲目地跟随上一代的脚步。
我满脑子都在想究竟的真相；我非得弄清楚我们是谁、我们在哪里、以及我们存在的原因不可。不过，我实在太天真了，当时竟以为这些问题早有答案，只要找到正确的资料来研究便可获得解答。由于我喜欢望着夜晚的星空思索：「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因此我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天文学的课程下手。我原先不知道天文学都在教些什么；但最后，我只学了一堆数学公式和科学图表。那些东西除了告诉我「我们位于太阳的第三颗行星」外，对于厘清「我到底在什么地方」完全没有帮助。
我的天文学教授一定觉得我疯了。但相对于神，我们想知道这宇宙到底在什么地方，这种想法会很疯狂吗？这就好比说，我们常听说挚爱的人死后，他们会往更好的世界去；那么相对于我们现在这个世界，我们想知道那是在什么地方，这样的想法会很疯狂吗？
我不认为现在还会有人相信，天堂就在云端的上方；或者只要朝着外层空间飞得够远，就会在银河系过去的不远处抵达天堂。因此，我们所谓的「宇宙」到底是什么地方？将我们与神秘的天堂（那承诺我们只要做「正确的事」就能去的地方）分隔开的宇宙边界又在哪里？关于这些，天文学教授无法给我任何答案。
既然透过科学寻找究竟的真相得不到任何的结果，我只好靠自己了。我想，先从观察自己的心和体验自己开始，似乎是很合理的方式。但我才第一次认真观察自己的心，就被吓得惊慌失措。一开始最明显的就是，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念头，他们就像雪崩般滚滚而来；但这些念头是从哪儿来的呢？我试着想让自己的念头慢下来，以便观察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引发我的内在对话；但它似乎有自己的生命，我完全控制不了它。
这一发现令我很困扰，却也使我对它产生永久的好奇心。每个人都是这样对自己说话的吗？别人是否知道，即使他们想停止与自己说话也是无能为力的？有人会想了解，我们必须不断对自己说话的原因吗？由于我们对自己的身体似乎有完美的控制力，因此就以为我们也能控制自己的念头；但任何人只要静坐一分钟，就会知道他们根本无法对自己的念头进行完美的控制。
现在，换你来亲自做实验。这实验是要你停止内在对话的流动；你观察到什么就是什么。稍后，我们再来看实验的结果。
亲身实证 用一点时间，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然后观察你能停止内在对话多久……你已尽力保持内心的宁静，但过了几秒钟之后，你的内在对话是否又会再次出现？当你越想努力保持内心的宁静，你内在的声音是否变得更加嘈杂？
我试过了；正是有了以上的领悟，我才开始正式灵修。我期待每天的静心，并且很快就有了成果。经过最初无法控制念头的震撼、以及内在对话是从哪里来的困惑之后，我开始发现，透过静心的修习，我可以用一种奇特、非直接、又有一点狡猾的方式来控制内在对话的流动。
我是在试着追踪念头（为了发现它们来自哪里、以及一开始是什么东西引发它们的出现）的过程中，发现这个方法的。我发现，当我盼望下一个念头的到来（为了检视它），就会阻碍念头本身的流动；我越是期望着下一个念头，它的出现就会变得越慢。
随着静心练习的进步，我的念头之间的空隙逐渐变大；而且不久我就发现，我越是能在念头之间的流动中制造这种空隙，我就越能感受到强大的平安和满足感，这是我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妙的是，我在平常的思维心中找不到真实性，却在心的寂静中找到了它；尽管这寂静稍纵即逝，它却给人一种古老或永恒的感觉。
我仿佛发现了永恒的实相；事实上。这实相一直都在那儿、人人都可触及，只是大多数人都被喋喋不休的内在对话蒙蔽住了。这是我生平第一次，看见动态的心与寂静的心之间的对比；我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我真正的本来面目的秘密。
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能在更深的层次认识自己；在那之前，我从不觉得存在是有深度的；事实上，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我从未认真思考过「存在」是什么样貌；相反的，我只是与所有的念头、感受和情绪认同，因此感受不到单纯的存在是什么样的感觉。
我知道自己终于有所发现，因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自己的心。我跟自己的心相处二十年了；但唯有透过静心，我才觉察到自己。我知道，随着练习的增加，就会出现更多瞥见真相的时刻；我忽然觉得，要发现我是谁、我在哪里、以及我存在的原因，似乎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事。
我把哲学融入心理学的研究，以为这样能有助于我探究真理；结果，学术上的研究不但没有帮助，反而妨碍了我的了解。事实上，我是大学毕业后才开始认真地走上自我探索的道路。我发现，心理学的学问或哲学的推理，都欠缺直接的体验。关于真理，我不想只是阅读或讨论，而是想要有第一手的经验，这就是我会亲自修习静心的原因。在校期间，只要条件许可，我不时都会静心；但只有下课回家后，我才有办法完全投入在静心的修习，并开始真正有意义的「真实」教育。
毕业一年后，我与妻子结婚了。蜜月期间，我随身带了一本改变我一生的书；从来没有一本书能使我产生如此戏剧化的改变。我经常回想，我的老婆怎会嫁给一个度完蜜月就完全变了的人呢？她知道我喜欢静心，也了解我正在寻找灵性上的真相；况且在我们认识之前，她就已经是个灵修者，因此她能谅解这一点。只是我们万万没想到，读完这本书，我竟会发生如此重大的转变。
我读的是灵修经典《一个瑜珈行者的自传》（Autobiography of a Yogi），作者是将瑜珈带到西方世界的印度瑜珈士尤迦南达（Paramahansa Yogananda）。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深受感动；他追求神性的热爱与付出，是我前所未闻的；这本书的每一页都流露出深深的爱及对真理的真诚渴望，同时也使我了解，我是多么认真地看待这趟自我了悟的旅程。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读到瞥见真相的描述，而且与我修习静心时所见相同，只是这次是从别人的口中描述出来，于是我渐渐明白，原来灵性这回事全都是真实的。我说不出为什么，但总觉得有某种共同的玄奥经验，正等待着那些时常修习静心、安住于寂静的人来体验。突然间，我觉得这才是我这辈子原本要走的路，只是我忘记了；但这位异国陌生人写的传记，却使我再次恢复了记忆。我以前从不认为人生有什么目的，而现在，我突然成为肩负使命的人。
对于真理的探索，我有满腔的热血，并一心想要致力于灵性的追寻。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除非我亲自体验到神性或究竟的真相，否则我绝不满足。我不会因现代社会生活的表面风光而转移注意力，因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任何事的重要性都比不上我的灵修之路。自从我在阿鲁巴（Aruba）的海滩读这本书的那一天开始，我就朝神的方向走去，而且永不回头。
我热心地将这本书介绍给妻子、以及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只有我的妻子读了它。很快地，她就对它产生极大的兴趣，因她本来就渴望全心投入在自己的灵修之路。我有注意力缺失症的倾向，当某件事引发我的兴趣，我的注意力很快就会转移；因此没多久，我的整个人生就转而投入在真理的追求上。幸好，我的妻子没有这种问题，也不像我那样狂热；她很清楚我的启发来自何处，也给我一心一意追求真理的自由。
蜜月结束一回到家，我就开始研究任何能帮助我深入静心的东西。后来我发现了禅宗和藏传佛教；我完全被这些新的教导迷住了。我求知若渴地埋首于书堆，并且越来越深入静心的修习。
事实上，我的静心修习本身非常单纯；我运用自己发明的一种技巧来降伏狂躁的心，而且效果非常好。
亲身实证 首先，我会闭上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心灵之眼；我的目标只是要安住于宁静，不被其他令人分心的念头带走。我会把自己所凝视的黑暗，想成是光滑的大柱子，任何东西都无法附着其上。当我凝视自己的心灵之眼（光滑的黑色柱子），我可以感受到念头、心像以及心的其他活动开始在成形；然而，只要我把注意力的焦点，放在我所凝视的黑色柱子的光滑特性上，就不会有任何念头可以附着在心上、或真正形成完整的念头。
只要试着用我的「方法」，成功地保持在这种心的无相状态（formless state）足够久的时间，你就会开始出现非常强而有力的体验。你可能会感受到狂喜、超越、或极大的宁静；若你能更进一步将这些强大的正面觉受也视为使你分心之物，最后就会有比它们更玄奥的境界出现。我，就是进入这样的境界。
然而，这些新的体验可能不那么令人感到舒服。事实上，对我来说，我觉得它们实在可怕得很。
一旦你达到连最吸引人的狂喜或平安的感受都不执着的境界，此时，你的心就不知该转向何方，于是它会回头转向自己。依我的经验，那是一种整个完全灭尽的感觉。第一次进入这境界时，我觉得我如果继续放掉我的心，我就会真的消失不见。我紧急打住，睁开眼睛；因我担心我若不立刻停止的话，整个世界就会从我眼前消失。
幸运的是，我常读的那些灵性书籍一直都强调无我，而那种无我是建立在对整体实相的爱与信任上。因此，除了静心的修习外，同时我也领悟到臣服于实相的智慧。经过我个人的研究和亲身体验，我开始信任实相的本质；这种信任大到我可以将自己的整个生命交托给神，并相信不论发生什么事（不管当时的感觉如何），全都是神的无量智慧的安排。我越是信任实相，想臣服于它的渴望也就越深。
一九九七年春季的某一天，我终于有机会将信心付诸实践。以下是我开始记录自己的灵修之路几年后，所写下来的那次经历……
在我真正臣服于宇宙的几天后，我第一次体验到无量无边的滋味。那大约是在五年前，某一次在静心时，同样的「失去自我」的熟悉感又出现了。由于当时我正在读禅宗和藏传佛教的书，因此失去自我的「想法」深深吸引着我。但在静心中，当我真正要失去自我的时候，我又害怕地退却了；我觉得这不但无异于死亡，甚至比死亡更可怕，因我所认识的世界和一切都将灭尽。
但在这特别的一刻，我想起自己已将生命交托给宇宙，我可以用整个生命来信任它。于是，我想着自己信任的是什么。当时我想到的是「佛性」；对我来说，它指的就是实相的本质。因此，当我决定走进这玄不可测的境界时，我不断告诉自己：「我相信佛性，我相信佛性……」重复这些话使我安心地彻底放下一切。我记得接下来发生的是……咻！
忽然间，我发现自己脱离了肉体，沐浴在充满爱的振动的无尽大海中。这些振动实在太强烈了，我感觉是在漂浮在它们上头，就如同漂浮在水面上一样。此时，我所认识的世界消失了，只剩下这纯爱能量的无垠大海。当时我想到这状态好像有点似曾相识；才这么一想，我就又想起我是一个「我」；此时，我又开始出现「自我」的感觉……
记得当时我心里想：「好美啊！这太神奇、太不可思议了……」当我开始去形容它们，我的个体身份就又开始成形；渐渐地，我变得像是在这充满爱的振动的大海中涉水而行。后来，我对这些振动及这整个经历产生强烈的爱执，于是我感觉自己开始变成实体，因我想回到肉身来对这不可思议的状态进行反思；事实上，这状态是超乎常人的思维或理解的。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发生超乎寻常的经验。在此之前，这世界看起来是非常实在的；尽管我会质疑这世界的本质，但我从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我可以真的像那次的经验一样，超越我所熟悉的这个世界。此外，我所读过的文章书籍，也从来没有一本可以让我相信那种体验是可能的——沐浴在这些充满爱的振动中。它的美是如此玄奥、它的力量是如此令人无法抗拒，我甚至从没听过有人这样形容天堂。然而，这次的经历最令我难以忘怀的，并不是它的超越本质或原始力量，而是我对它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单单只是熟悉感而已；这整个经历让我了解到，这些爱的振动是永恒的，不论我们有没有察觉到，它永远都在发生；不论过去或现在，这充满爱的振动的次元，仿佛才是我真正的故乡和宿命。我们在地球上所谓的「现实世界」不过是一种幻想，想象我们离开了纯爱能量这个永恒的国度。从那一天开始，这个体验就成为我努力追求的目标及可靠的试金石，我愿意花一辈子的时间来追寻它。我将自己的灵修之路视为回到故乡的途径。我短暂地浅尝到永恒的滋味，现在已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能满足我；我得了思乡病。
接下来的五年，我越来越全心投入在修行；我不仅是做研究和静心，同时也开始用新的修习方式，例如清明梦（lucid dreaming）、出体经验（out–of–body experiences）和门罗学院，而后者也许是对我帮助最大的。门罗学院是由罗伯·门罗（Robert Monroe）所创立，他曾写过关于出体经验最早期的几本书；此外，他也发展出一种以双耳音波为基础的技术，让聆听者能透过倾听覆盖着白噪音的某种特定范围的无声频率，而进入不同层次的觉知。
我买了一系列专为静心设计的录音带；最令我感动的是，它们确实帮助我在静心方面更加深入，因此当我存够那昂贵的学费后，我就报名参加他们为期一周的住宿课程。他们的小册子上清楚注明，不可怀着获得出体经验的目的来参加课程；所以我猜想，多数人应该是为了想体验灵魂出体才来上课吧，但我对此毫无兴趣，因对我而言，我纯粹是想体验更深层次的觉知。我将这次的课程视为深入探索内心的机会，并希望它能在自我探索方面助我一臂之力。
我久仰门罗学院的大名，已经梦想它好几年了。一九九九年的早春，我终于来到这所著名的学校；它位于弗吉尼亚州美丽的纳尔逊郡，坐落在蓝岭山的山麓。来到门罗学院的一个月之后，我就举家搬迁到距离它只有几里远的地方；那里的山景比我想象的还更雄伟壮丽、令人心生敬畏，整片大地都被山脉环绕着。任何时候，我只要闭上眼睛，就能在心中看见那绵延不绝、令人目眩神迷的蓊郁山脉向四面八方展开。
学院本身的住房设施非常简单，每位学员都有一间仅能容纳一张书桌和一张床的小房间。事实上，它只是装有厚布帘的小空间；布帘一拉，就是我个人的卧室。那里有寝具、可供选择的灯光、对讲机，以及看起来很专业的头戴式耳机；接下来的一周，我的世界就简化成这单纯的几样东西。课程的第二天，我仔细看了我那小小的房间，里头只有毯子而已，我心想：「这是我第一次真正在度假。」
其实严格讲起来，我已经度假很多次了。我曾搭船到维京群岛及墨西哥的各个地方；也曾在寒暑假期间，到迈阿密海滩的祖父母家度假，我们愉快地驾着他们的船往返于马里兰州的西礁岛和安纳波利斯的海岸。有一次，我甚至用整个夏天，在巴哈马的各个不同岛屿旅游。但唯有现在，就在这三呎宽、七呎长的小房间里，我才真的体验到什么是真正的度假。
我以往的「传统」度假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永远有一个「我」在里头；每次到这些遥远的地方渡假，我个人的问题还是像随身的行李般如影随形。即使在海边享受美好的一天，那些问题仍在表层底下悄悄运作，因此我还是会感受到那些平常就困扰着我的不安和焦虑。而现在，在这小小的房间，我生平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度假。我的存在感早已被那些压力完全渗透，我甚至没注意到它们已成为我日常生活不变的背景；但这次是真正完全放掉所有压力的真实度假。
课程中，我们每天会在自己的房间听着录音带，大约做六次为时一小时的静心。在每次静心的空档，所有的学员都会聚集在会议室，并且可以随自己的意愿尽情分享个人的体验。这些学员来自各行各业，还有许多人是来自不同的国家；而且毫无例外的，每个人似乎都有他们各自独特的信仰体系。但所有的学员都有一个共同点，亦即他们都可望体验更广大的「存在」感，不论这对他们个人而言代表什么意义。
尽管我们听的录音带、时间和次数都是相同的。但每个人还是会因各自的喜好不同，而产生不一样的体验，例如梦境般的景象、出体经验、强烈的情绪记忆、疗愈或转化的体验……等等。事实上，来到这里之前，我就读过几本其他人分享他们在门罗学院的经历的书籍。因此，不论当时我明不明白，我对于自己将体验的东西总是抱持着某种期待。
但我并非固守在特定的期待上，而是有一个笼统的猜想，认为不论我在门罗学院经历什么，它都应该是可视化的体验。在这为期一周的闭关中，我所经历的远比我曾想象的其他任何体验都来得玄奥。以下的纪录，是我在课程第二天的静心空档写下来的；它清楚说明了我原本的预期及真实状况的差异。
日志纪录：一九九九年五月五日 哇！这实在有点难以下笔，因我全身充满了能量；但我知道，最重要的还是觉知本身。我刚才感受到的深层觉知状态实在太强烈了，我根本找不到词汇可以形容。整个过程我都保持全然的觉知；觉知的程度强烈到我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扩大；虽然它有点紧绷、沉重、浓稠，但它也在渐渐地扩展。我忽然想到，这比我预期的任何视觉体验都来得更有力量……我真希望自己有能力复制这样的体验。
第四天，我继续在日志中写道……
甚深。说不出话来。至深至沉的觉知。喜欢它，喜欢到无法形容。不想下楼讨论它，也不想听别人说他们又看见了什么。我已不知该说什么。我再也不想看见什么景象，因觉知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唯一重要的是你的觉知……如此重要又强烈的，就是那甚深、甚深又甚深的觉知。天啊，它是如此深奥又强烈！如此美妙、如此美丽！我们越是深入，它就益发美妙。我仿佛越来越接近多年前短暂体验到的那种纯爱振动。
我会如此兴奋，是因为我发现「心灵」本身的玄奥，而不是因为那些平常令我们着迷的心灵内容、或附属于心灵的东西。想想看：人生由无数种体验构成，而这一切全都在心灵内产生；不论是我们认识的人、去过的地方、或是所有的情绪（从强而有力的爱，到平凡乏味的无聊），我们所体验的一切，全都在我们心灵内产生；但我们从未觉察到这心灵本身。
这些录音带之所以管用，是因为它们让我感到放松，于是我的身体就开始睡着了；身体睡着时，我甚至可以感受到它的重量。身体睡得越熟，我就越能觉察到身体消失后所剩下来的东西……亦即心灵。心灵并不是我们日常生活中「思维的头脑」，因「思维的头脑」只会与身体认同；而现在身体已经熟睡了，它的意图和目的就消失了。
因此，现在剩下来的，只有脱离肉体之后单纯「存在」感；肉体的感官都已停止运作，只剩下一片觉知的场域；它感觉像是完全开放的空间，向四面八方无限地敞开。即使这种广大无边的感觉及随之而来的狂喜，会使我升起一些念头或感受，但它们也只是稍纵即逝，因我再也不会执着、或认同心灵的某个特定内容。换句话说，我的焦点已转移到心灵本身，或者说的更明确些，我关注的对象只在那容纳所有内容或体验的觉知空间(Aware Space)或能力。
我之所以认为这觉知玄不可测，是因为我感觉它是永恒的；不论什么样的内容在这广大的心灵空间来来去去，这个觉知一直都在、将来也永远存在；正是这永恒的特质，使我想成为真理的追求者。我越是安住在这个觉知空间，它好像就会扩展的越大，并最终化为无上的喜乐；而且似乎只要我越不与我那受限的自我感认同，我就会自动地与这广大的觉知场域合而为一。
一直以来，我之所以走在探索的道路上，是因我对了解实相的本质有着难以满足的欲望。想要揭开存在的真相，就得找出这问题的答案：「实相到底是什么？」因此，每当真理的追求者真正体验到某种「永恒」的东西时，他们自然会觉得自己似乎找到答案了！然而，这答案只是一个开始。尽管它也是有力量、有深度的体验，但与接下来要登场的东西相比，它的重要性就逊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