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长生》第一章 归途西域
连载《长生》第二章 匈奴焚城
连载《长生》第三章 姐妹失散
连载《长生》第四章 焚城计败
连载《长生》第五章 长安白雪
连载《长生》第六章 相思中毒
连载《长生》第七章 拔刀相助
连载《长生》第八章 不喝鸡汤
回到安秉钧的营帐,一波探望的人已经离开了。穆玉琼念着安庆绪的阴谋,犹自惊愤不已,瞧瞧桌上的吃食,有无可疑之处。
安秉钧见她东张西望,纳罕道,“琼儿,桌上有灰吗?”
“啊,啊,有灰的。我这就擦。”穆玉琼慌忙站起来,扑通带倒了脚边的凳子,脚拇指碰得酸疼,脸庞一阵扭曲。
忍着酸疼,她拿过水壶边的毛巾,认真擦起桌面来。边擦边想,要不要把安庆绪的阴谋诡计告之于将军,瞧瞧将军阖目养神,算了,他受伤如此之重,告诉他也是徒劳。毕竟她也搬不动这么重的人,更何况,还有那只吃了睡睡了吃的弟弟。
回来的时候遇见了小晖,他正要送乌木横一行人上路,于东生贴好了脸皮,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那意味不言自明。
安秉钧阖目养神,听着毛巾摩擦的声音,十下二十下,都是在同一个地方。他睁开眼,瞅见穆玉琼直直盯着案头,握着毛巾的手不知何时蹭上了墨汁,墨迹越蹭越大。
这丫头明显有心事。清清嗓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熟料穆玉琼深深叹气,语气沉重,“将军,不知你如何对待于你有恩的人?”
安秉钧不知所以,便诚实道,“本将军一定会让她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熟料这丫头又摇摇头,咂咂嘴,“这可不行,本姑娘还有妹妹要寻,弟弟还嗷嗷待哺呢。荣华富贵又是什么东西,可以吃吗?”
安秉钧只恨半个月内没法下床,若是能,他定会敲敲这丫头脑袋,里面都装的啥?水吗?
深感无奈,“琼儿啊,你若是担心我不守信用,大可现在离开。不必试探本将军。”
穆玉琼挠挠脑袋,自觉失言,“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怀疑将军。”对上他那双坦诚的眼睛,又觉得十分愧疚,音调降下去,“奴婢自觉惭愧,不能服侍将军。”
“啊哟,这还奴婢起来了。你可拉倒吧。”安秉钧不遗余力,直接打击,“到底啥事,说!”
闹个脸红脖子粗,穆玉琼收拾好毛巾,一手墨渍也不管了,走到他床头,蹲下身道,“我听说安大将军今晚要给你喝鸡汤。”
安秉钧皱眉不解。
穆玉琼打着手势,“他要在汤里下毒。然后就——”吐吐舌头,仆地而“亡”。
倒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安秉钧沉默不语,穆玉琼低头,不应该告诉将军的,瞧瞧他都不开心了,一不开心,伤口就好得慢,就更痛苦了。
闷闷地,“怪不得大哥都不来看我了。”
穆玉琼听得来气,“还大哥?你是没听见他提起你的口气,恨不得——”抬头见他眼露悲悯,话头一转,“就连你昨晚受伤,都有他的份。这种人也配称兄长?”
没想到安秉钧居然笑了,穆玉琼脸红红。他笑完,叹道,“阿达早年是女巫之子,依附于人,我们才有安这个姓氏。阿达年轻的时候,也差点被手足残害而死。”
穆玉琼听得心惊肉跳,“手足之情!难道你们没有吗?”
“我们虽然来自草原,追求团结。可是这并不妨碍兄弟倾轧,争权夺势。”
“阿达已经嘱咐过我很多次了,其实昨夜,阿达不出手,我已经是一具尸体,埋葬在山洪里,早已没安秉钧这个人。”
穆玉琼听得一阵心揪,“今晚的鸡汤不要喝。”
安秉钧深深叹气,“不喝,难道倒掉吗?”
抓抓脑袋,穆玉琼嚷嚷,“倒掉又怎么样呢?他要是找麻烦,就找我好了,反正他要我——”
一句话说不到头,穆玉琼惊怕地捂住了嘴。
“他要你做什么?”安秉钧这才察觉她失常的根源,想想大哥对她的反应,轻言道,“不可能,你的姿色他看不上的。”
一语压扁穆玉琼的自尊自爱,她腾地起身争辩,“谁说我姿色他看不上的,他明明就说,说——”
这丫头心智不全,太容易被激将。安秉钧默默摇了摇头,说道,“你在哪里听他说要害我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穆玉琼低头,老老实实将与于东生经历的事情交代了出来,不过她可没敢交待剥了于东生脸皮的事儿,只谎称弄脏了他的衣服。安秉钧越听越无语,望着帐顶的天窗默念阿弥陀佛,丢丑丢到姥姥家了。
“经过就是这样。所以晚上不要喝鸡汤。”
“嗯,你还要防止自己被打晕。”安秉钧好心提醒。偏头瞧瞧身边的奶娃娃,心道,小弟弟啊,你这个姐姐倒是个心大的,傻人有傻福吧。
那厢送乌木横离了城,小晖趁热抹了两滴泪,公子牵着马目视良久,冷言道,“这就流眼泪了?”
小晖想起昨夜激战乌木横挺身相护,自觉感恩不已,喃喃道,“乌将军也是好人啊。”
“好人?”于东生一跃上马,“好人还会杀人?”
“公子,人家可是救了小晖啊。”徐云晖赶紧打马跟上他,却听公子又问道,“为救人而杀人,就是好人所为?”
小晖辩不过,只好胡乱嚷嚷,“那公子为了留住琼姑娘,为何不告诉她你救了瑶姑娘呢?说不定琼姑娘就以身相许嫁给公子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救安将军呢?”
一语沉默。于东生半晌不接话。小晖自觉失言,可是他也不理解呀。昨夜他可是看着公子救了安秉钧,早上琼儿姑娘顶着俩黑眼圈照顾公子和安将军,他也是瞧得真切。
眼看城门越发近了,于东生勒住了马,脸色青白,咬牙切齿,“谁告诉你,我救安秉钧是为了讨好穆玉琼?”
小晖可是看见了他俩钻进佛堂卿卿我我了,不过他不敢说。他这双眼,就是为公子生的,公子去哪儿,做什么,他都得盯着。于东生见他不吱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犹自羞愤盈胸,“徐云晖,你别仗着义父撑腰就胡乱意淫!我做这一切,都是有计划有图谋的!”
是的,都是有计划有图谋的。小晖瘪瘪嘴,公子你就拿这副说辞糊弄义父吧!
瞧瞧小晖的神情,就知道他还在瞎想,于东生气势矮了半截,拍拍马辔,“你今晚不要跟我睡一个帐篷,自己寻个空的去。”
午饭没鸡汤,穆玉琼不放心,拿着银簪试个遍。砒霜能试出来,其他的药倒是不能了,比如五石散啊春药啊黄连啊巴豆啊。十几道菜尝了个遍才送到安秉钧嘴边。
正喂饭呢,打帘进来几个人,穆玉琼抬头一瞧,差点把筷子插进安秉钧鼻孔里。
来者不是安庆绪是谁。换了一身锦袍,妆点得油头粉面,头发油光可鉴,穆玉琼知道那定是抹了很多口水。
安秉钧拨开鼻头的筷子,朝大哥扯出笑意,“我还以为大哥不来看我了呢。
为表兄弟情深,安庆绪阔步走到床前,穆玉琼机智退开。只见安庆绪牢牢握住安秉钧的手腕,流涕道,“为兄昨夜可谓心如刀割啊!”
“想我贤弟英勇善战,若是殒身战场,虽不失为一代名将,可对为兄来说,那是手足的损失,朝廷的损失啊!”
穆玉琼的鸡皮疙瘩掉一地。吊诡的是,安庆绪带进来的三个人,也跟着“痛哭流涕”起来。
安秉钧脸色微红,好似害羞,“大哥拳拳之心,为弟十分受用。”
擦去几滴痛泪,安庆绪酝酿好情绪,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这是为兄托方外高人寻来的仙药,据说一粒可使人长寿三年。”正说着,他就启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凑到安秉钧嘴边,“为兄平时可舍不得,一直贴身收藏,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贤弟,吃了它吧!”
糟了,要完!穆玉琼大气不敢出,想着怎么把那瓷瓶打翻。却见安秉钧和颜悦色,接过那一粒药丸,轻言慢语,“大哥护弟心切,可这药丸也太过珍贵。不如为弟暂时先收藏着,以备后用。”
安庆绪心道这怎么可以,赶紧托辞道,“这药离开瓶身须得半个时辰内入腹,否则会变成毒药,弟弟快些吃了吧。”
穆玉琼腹诽,怕是半个时辰内吃了就是毒药吧。思及他从小到大都活在大哥的阴影里,暗叹命运不济。
安秉钧偷瞧一眼穆玉琼,她使劲甩眼色让他拒绝吃药,不意他倒是张开口,圆滚滚,黑漆漆的药丸就钻进红润润的嘴里了。
安庆绪差点没揉揉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拍手称庆,“简直太好了!贤弟不日就能健步如飞,再为我军效力疆场!”
几名手下也拍掌称贺,弹冠相庆。安庆绪又假意抚慰了一番,便带着手下出去了。
穆玉琼飞扑到床前,直问他有没有事。这焦急的模样,可把安秉钧逗得欢喜,手指一晃,那枚黑漆漆,圆滚滚的药丸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吃惊地瞪着眼。安秉钧让她凑近些,低语道,”我现在要你去找于东生,就说本将军中了毒,让他快些过来。”
她不禁担心,“若是待会他们再来害你怎么办?”
安秉钧眨眨眼,“不是吧,我运气有那么差?”见她还是满眼担忧,指指床边的小娃娃,“你出去的时候把他也抱走,就放在安长野那里。好啦,别瞎想了,快出去把于东生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