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屌丝回乡
张一凡是个屌丝。
别看他误打误撞的考上了本省的一所一本大学,可他还是个屌丝——黏腻腻油光油光的头发好似抹了菜籽油;黝黑的大脸盘子上,两只黑豆眼害羞似得都往印堂中间挤;牙齿倒是挺白,可是笑的时候,大嘴巴子愣生生把腮帮子拉扯成了椭圆形。
长途车售票员不信任的眼光,张一凡用余光都能感受得到。“当我是贼么?”张一凡心里想。
随着长途车的摇晃,张一凡又陷入了遐想。
今年张一凡上大一,第一个学期刚刚结束。本想着能去到一个新环境,能有一个好的开始,可没想到屌丝光环的负面加成居然这么厉害,依然笼罩着这个年轻的屌丝,诸事不顺啊!
军训的时候由于张一凡太笨了,总是迈错步,出错腿,被教官丢到掌旗队,拿着鲜艳的红旗当了二十多天背景,在新生群里被传为佳话。
追一个女生,他约人家到小树林里见面,被放了一夜的鸽子,还被躲起来的女生及其宿舍全体拍了照,录了像,亦被传为佳话。
在水房里因为水龙头开的太大了,凉水溅了别人一身,被别人暴揍一顿,依然是被拍了照,录了像,挂到了学校贴吧里面,传为佳话。
随便登陆一下贴吧,十个贴子里面就有一个是关于他的——《新生中出现一呆萌二比,大家快来看啊》《红旗招展彩旗飘飘,张姓同学被教官丢到了掌旗队》《三楼水房发生新生斗殴事件,一男生被打翻在地,后被证实为张一凡》
一出门就能遇到两粉丝,在这个数据化的年代里不算什么。转角遇到爱也不算什么,对于影视剧中的高帅富来说这叫日常,可是我们的张一凡同学转角遇到的却是几张长大的嘴巴和随后而来的“哎!这不是新生中那个二比么?”“哎!我跟你说,前几天我看到……”巴拉巴拉的。这小心灵得多受打击啊!
难道屌丝光环就要伴随我一生么?张一凡躲在没人的角落里暗自垂泪。
好在宿舍里的兄弟们对小张同学还算不错,虽然也偶尔拿他的破事戏谑他一番,但兄弟们都还是真心实意的,毕竟都是实在人啊。这让张一凡的心灵得到了些许慰藉。哎!苦逼的人生啊!这四年大学该如何度过?我还能找到女朋友吗?张一凡的眼角又湿润了。
长途车过了和平镇,就来到了张家沟。张一凡收拾东西,站起来准备下车。售票员瞥了他一眼,阴不阴阳不阳的来了句:“张家沟到了啊,大家看好自己的东西。”
格老子的!还真把我当贼了!张一凡也没啰嗦,车门一开就下来了。
张家沟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山是红岩山,秋天的时候漫天的红叶爆满山,一阵风来,红浪滔天。水是灵石水,相传水的源头有一座灵石,水从灵石上的三孔泉眼中喷涌而出,滋养着流经的沃土。
顺着磨得锃光瓦亮的石头路走上了山村,张一凡回到了家。
“哎呦!我的孙儿呦!”爷爷听见了推门声,看清了来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抱住张一凡亲了又亲。奶奶听到声音,放下了手中的厨具,也跑了出来,赶忙从张一凡肩头拿背包。
有小半年没见了,爷爷奶奶别提多想孙儿了。
奶奶给张一凡张罗了一桌好菜,爷爷拿出来一瓶二锅头,给张一凡整了一小盅。
爷爷奶奶都是村里人,为人质朴实在,饭桌上没有太多的言语,爷爷一个劲的给小凡夹菜,奶奶一个劲的让小凡多吃点。久违的爱意,亲人殷切的眼神让张一凡鼻子酸酸的。
张一凡的父亲去世的早,曾经铁疙瘩一样的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工程事故去世了,母亲改嫁了,小小的张一凡那时候哭红了眼,可是生活还要继续,张一凡的爷爷奶奶承担起了抚养他的重任,一直供养他到上大学。从张一凡十多岁起一直供养他到现在,十几年如一日,现在爷爷奶奶也是近八十岁的高龄了。每每想到此处,张一凡一方面充满了愧疚,另一方面也充满了斗志,要让爷爷奶奶过上好日子。
吃过饭,爷爷奶奶都去休息了。张一凡心情有些沉重,跟爷爷奶奶说出去散散心,就一个人顺着村里的石头路溜达着,这一走就走到了灵石河边。
冬至过后的灵石河边,已是一片萧瑟,垂柳失去了往日的鲜绿,梧桐也只剩下几片枯黄的残叶。厚厚的枯黄色的落叶铺满了灵石河岸。张一凡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来,一个人静静的呆望着这条儿时就熟悉的大河。
家里东拼西凑的钱再加上向村里的亲戚长辈们借的钱一开学就花的差不多了,开学了要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因为笨,因为没有见过世面,因为单纯被人嘲笑,这都没什么,我身上的重担只能自己承担,我要努力,我要好好学习,得奖学金,减轻家里的负担,我还要在毕业以后找到好的工作,尽早挣钱养活爷爷奶奶。
张一凡边想边从身边的地上薅起一把草,攒在手里把玩。他薅草的地方离河水很近,这一薅就露出了泥土,再加上河水一冲,居然露出了一样物件。
张一凡赶忙俯下身,将这物件捡了起来,又撩起河水洗了洗,定睛一看,居然是枚戒指。
这枚戒指透着古朴的气息,暗绿色的外环上镌刻着一圈铭文,线条优美而流畅,像画不是画,像字却又认不出是哪国哪地的文字。内环一边细一边粗,中间还有螺纹。
戴在手上试试,一时还戴不进去。张一凡将戒指顺着螺纹转了一圈,勉强戴进了左手无名指。可这一戴不要紧,一股钻心的痛由指根传了上来。丝丝的血线顺着手指流了下来。张一凡大喊一声,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想要把戒指扒下来,可是这戒指仿佛有灵性,越戴越紧,疼痛感越来越强,吃疼中张一凡一头仰倒,倒在地上满地打滚,冷汗直冒。
“哎呀!疼死我了!这是什么鬼戒指,有鬼啊!”张一凡咬紧了牙关。
“什么鬼?何处有鬼?”一阵苍老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仿佛就在身边。
张一凡一个激灵,也顾不得疼痛,抬头扫视周围。冷风潇潇,却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谁在说话?”张一凡头转向了背后。
突然手上的戒指仿佛引导着张一凡的献血游走遍了外环的铭文,吸满献血的铭文处浮现出暗红色的光。随着光亮的持续增加,一次爆闪之后,一位头戴冠巾,身着长袍,手持拐杖的白胡子老头出现在了张一凡面前。
“我的天呐!你是什么鬼?”张一凡被吓到了。
“吾不是鬼,吾乃祖灵守护,吾乃……”
“啊!救命啊!有鬼啊!”张一凡起身便跑。
完美的起跑动作却被更完美的一记勾魂拐杖功破解了,被勾住脖子的张一凡又被逮到了老头面前,继续作狗吃屎状。
“鬼爷爷饶命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打扰了爷爷您的清净,您念在我上有老,下有……啊!还没有小,但是以后肯定会有,就把我放了吧。我给您叩三个响头了,以后每天给您上三炷香,决不食言!”张一凡哭的稀里哗啦的。
“族长大人,您何出此言呐?快起来!”老头子也被张一凡这出精彩的表演唬住了。
“族长大人?是叫我吗?什么鬼?”张一凡不哭了。
“什么鬼,什么鬼,若不是看在族长大人年纪轻轻的份上,老朽早已打将上去了。若是再言什么鬼这三字,定打不饶。快快起来!”老头微微有些发怒。
张一凡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楞头楞脑的盯了老头一晌,突然嘿嘿一笑:“我知道了!你喜欢玩COSPLAY啊!快把胡子摘了!”说着一把揪住了老头的胡子。
“哎呦!族长大人,汝好大的胆子!”老头吃疼,拐棍一挥,堪堪却让张一凡飘了起来,定在离地二尺的高的半空中。
这手段一施展,张一凡不说话了,被轻易突破世界观的巨大震撼,不是他这个年龄,他在这个阅历阶段能承受的。
“老朽乃夸父一族祖灵守护,只有夸父一族最纯正的血脉方可唤醒老朽。然呼唤醒老朽的血亲可成为本族族长,与老朽一道守护夸父一族血脉之延续。”
老头拐杖一挥,张一凡被缓缓放在地上。
张一凡蠕蠕嘴说:“神仙爷爷,信息量太大了,什么守护,什么血脉我不太懂,我肚子饿了,要不您先放我回家吃饭去吧!求您了。”
“呵呵呵,每一任族长在刚得知自己是夸父血脉的时候都会出各种的幺蛾子,老朽见多了,戴上了戒指,终生都是夸父族族长,老朽也会伴随一生。不论走到哪里。甭说是吃饭,就是出海寻仙老朽都会伴君左右。”
张一凡很多年没有体会过绝望了,直到今天。